第84章 平凡的一天
为了继续维持自己老实学生的形象，程远在帮黑娃统计完暗娼数量以后就回了家。
他要把家里家外收拾一遍。
黑娃说他缺心眼儿，现成的人不使唤，非要自己哼哧哼哧干活儿。
程远没明白他的意思。
黑娃招呼了一声，让燕子带着三四个姐妹一道去了程远家里。
你除了扫个地，还能收拾啥。
黑娃搂着他肩膀直乐，顺带给他灌输一些生活经验。
房子里乱不乱，无所谓，主要不能让看出来家里很久没人。
这和卫生无关。
就像很多吃溜门撬锁那一挂的贼，他们判断家里有没有人，肯定不是看家里卫生干不干净。
房子空置久了，就没人气儿，打扫的再干净，一进门就露馅了。
那要咋办。
程远问。
好办，在你这儿开灶。弟兄们喝一顿，第二天再让燕子她们一收拾，保准烟火气儿十足。
黑娃说。
屁，我看你就是想喝酒了。
程远揶揄他。
黑娃哈哈大笑。
夜里，程远家又热闹起来。
蒋志红站在自家门口，望着路对面灯火通明的院子，心情复杂。
抽了一根烟，他决定过去。
踩着积雪，嘎吱嘎吱，湿了布鞋。
海哥给他买了皮鞋，他舍不得穿，藏在床底下，打算回家过年的时候穿。
山里赌场歇业了，所有人都停了工，各回各家。
李玉璋告诉他，场子被人点了。
刚回家那几天，蒋志红心慌意乱，担心再次被抓进去。
他一个人在家时，就对着墙自言自语。
干部，我就是帮忙背个包，我啥也不知道……
干部，我揭发，他们还有别的营生……
干部，我也是被逼的……
每天演练着被公安摁住的一天，他该怎么办。
过了几天，风平浪静，蒋志红逐渐放心了。
他知道海哥是个有能量，但他不敢保证海哥会不会拯救他。
李玉璋说，这次情况不太好，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牵扯了命案。
海哥说了，年根底下，谨慎点。
所以干脆停了场子，让大伙儿过个安稳年。
蒋志红当时还背着一兜子钱，问李玉璋咋办。
李玉璋说你拿回去花吧，回头给海哥说一声就行。
蒋志红不敢。
天冷了，母亲的板车出不了摊。
母亲只会做酿皮。
妈，别出摊了。
蒋志红装作不经意的说。
母亲把凌晨蒸好的酿皮一张一张铺在屉里，擦把额头的汗水，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没事，我也闲不住。
母亲把调料罐罐都摆上板车。
你再去睡会儿。
母亲顶着月亮和星星，离开了小院。
蒋志红站在门口，木门上面，去年贴的福字被风扯下来，随着夜风飘了好远。
远处很亮。
雪地映照着月光，目眩神迷。
……
蒋志红一脚深一脚浅，往程远家里走。
到巷子边，一对中年夫妻走了过来。
那种大皮箱，面上起了毛茬。
蒋志红感觉女人有点眼熟。
借着月光雪白，看到了女人的模样。
阿姨，我帮你。
蒋志红抢过皮箱。
男人和女人都吓了一跳，没看见无声无息的蒋志红。
男人紧张了一下，攥着皮箱没撒手。
我是程远的同学。
这句话是蒋志红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可惜程远没听到。
蒋志红帮忙把皮箱提到了门口。
经过院墙的时候，蒋志红回头看了一下，注意到男人女人脸上诧异的神色。
……
程远今天放开了，碰酒一开始用酒盅，后来换成杯子。
苏超给他代酒，程远不让。
程远喜欢这种做东的感觉。
感谢，结交，都可以，这是他的家，他要招待好所有人。
黑娃喝醉了，抱着燕子亲嘴。
大家起哄，吆喝声震天。
燕子带来四个姐妹，依偎在每个人怀里。
程远忙里忙外，一个姐姐过来，跟他亲热。
程远不习惯，别扭。
别装了。
姑娘笑嘻嘻的打他，在灶房撩起裙子。
程远口干舌燥，脑子里都是姜妍，如果姜妍这样……
程远恍惚间，听到好像有人叫他的名字。
女人过来搂他的脖子。
咋啦，我们小远哥不好意思了？
没事，今天不收你钱。
姑娘笑盈盈，搭在程远肩上，碎花裙子里雪白白的一片，在他身上摩擦。
程远面红耳赤。
除了姜妍，没有女人跟他这样亲密过。
哎哟，你躺下。
一个姑娘把程远推到一边。
程远站不稳，跌跌撞撞。
大门被人敲响。
咚咚咚。
程远浑身汗毛直竖。
……
程远打开大门，迎接他的是父母铁青的脸。
角落还有挤眉弄眼的蒋志红。
爸、妈，你们回来了。
程远口干舌燥，失去了方寸。
母亲想念他，丢下行李抱住他。
几个月了，我的儿都瘦了。
母亲心疼着儿子。
手指在背上摸到坑坑洼洼的感觉。
你身上咋了？起疹子了？
母亲满脸愧疚。
没，没事。
程远挣脱开来。
他半边身子都是取出钢珠以后留下的疤痕，密密麻麻，特别难看。
屋里划拳碰酒的声音依然鼎沸。
程远不知道该怎么办。
母亲拖着箱子，搂着程远，被父亲拦住了。
去旅社。
父亲说。
啊？
母亲诧异。
父亲摇了摇头。
去旅社。
父亲言语笃定。
临走前，父亲丢下一句话。
我不想再看到有流氓地痞在我的家里。
程远站在院子中央，哑口无言。
母亲不理解，依然顺从了丈夫。
离开家门之前，还是看到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从自己家里出来，和自己的儿子亲热非常。
远儿，我想办法提醒了。
蒋志红说。
你再帮我个忙，看他们住哪里。
程远心灰意冷，他万万没想到，刚准备回家营造氛围，父母就回来了。
蒋志红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程远坐在正房门口的台阶上，久久没有回过神。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
恍惚间，大门口闪过一道人影。
很熟悉。
程远！
院墙外，一个女声突兀响起。
程远打了个激灵，跑出门外，看到一个穿着电影里的人才会穿的白裙子，很多褶，一层叠一层。
程远没有觉得好看，但是一眼就看出价值不菲。
巷子口，还停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程远傻眼了。
直到女孩过来，两手捏着他的腮帮子，揉搓。
不认我了？
女孩俏皮的脸，近在眼前。
薇薇…
程远挤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