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一直到下班时间,忙碌了几天,今天总算可以按时走人,于是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踩点打卡回家。
等其他人都走掉后,办公室只剩陈松伶和林子洲。
陈松伶犹豫了一会儿,道:“林总,公司最近除了青海湖的事情以外,还有其他事么?”
“没有,这件事今天就能解决,上面已经发话了,明天就不会再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后续。过了今天,大家都能轻松一些。”
陈松伶这才松了口气,她走过去,站在林子洲办公桌前,道:“林总,我有件事情想和您讲。”
林子洲原本瘫在椅子里,见她这么过来,一副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不安,他坐正,道:“和顾原星有关么?”
“啊?”陈松伶愣住,片刻后轻笑了一下,摇摇头:“不,没有关系。”
“那就行。”林子洲松了口气,笑道:“你说吧,什么事情?”
“我可能待不到月底再离职了,如果可以的话,最近这两天,我就想要离开,您看可以么?”
“出什么事了么?”林子洲不自觉皱起眉头,心里的不安越发明显。
“嗯,我这边有些事情,没办法在西京待那么久了。”陈松伶含糊地解释。
但林子洲这次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支起手,下巴搭在手上抬眼去看她,“你老家那边出事了么?”
“没,我……”陈松伶看向他,林子洲眼中探究的意味很重,“不是老家那边,那是什么事情呢?”
陈松伶不知道要不要说。
林子洲似乎看出了她的纠结,他放下手,长长地叹了口气,“松伶,我想我们不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就像上次说的,我们也是朋友,或者,我比你大几岁,你把我当哥哥也行。在西京我不说我有多大能力,但你要是遇到麻烦或者有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讲,我一定会帮你的。”
陈松伶默言片刻,在林子洲的目光中,垂下眸,轻声道:“我确实有不可抗拒的原因。”
林子洲点点头,迫切的目光看向她。
“我生病了,没办法继续工作了。上次请的很多假,基本都跟这件事情有关。”
林子洲不由呼吸一滞,这个消息让他本就不太清明的思绪更加混乱,他缓了一会儿,道:“我在这边认识很多医生朋友,国外也有,各种领域的都有,我可以让他们帮你的,这个没关系,我给你放年假,你好好治病,休息好了之后……”
陈松伶一直淡笑着看着他,没有去打断他的话,林子洲哽住,接着抱有一丝期待道:“这个病,不严重对吧?”
陈松伶摇摇头。
林子洲顿时大喜,“我就说嘛,你人这么好,怎么可能会生大病。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帮你联系人,对了,你生的什么病啊?”
陈松伶依旧淡笑着,她缓缓道:“不,林总,不用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客气这些?快告诉我是关于什么的,我现在就打电话。”林子洲不断翻找着电话号码。
“血癌,晚期。”
“血癌,晚期。”林子洲跟着重复了一遍,当他意识到这是什么时,愣在原地,无法置信。
林子洲尝试着想要说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陈松伶看着他这个样子,道:“没事的,其实这个生病的话,一点都不痛。”
林子洲看着她,沉默着,眼底却有些红。
“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但我觉得,如果什么都不说就离开,未免有些任性。”曾经有个人就这么说过,说如果没有告别的离开,那就是任性又绝情。
人总是会在很多时候打破自己原来的想法和原则,因为面对着我们亲近的人,心绪总是不断起伏变化的,而这或许这就是朋友存在的意义。
“什么时候的事情?”林子洲哽道。
“前天吧。”陈松伶回忆道,“但确切的应该是半个多月前。”
“在我们去厦门之前?”林子洲问。
“嗯,差不多。”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跟我说啊?”林子洲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心里也万分后悔,那个时候她突然请假,他就应该问的。
“抱歉。”
“顾原星知道这件事么?”
“不知道,我没打算跟他说。”
“那……其他人呢?”
“我没讲。”
林子洲不死心,又问道:“有没有可能误诊呢?就是其实不是这个病……”
陈松伶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林子洲却突然也跟着笑,只是那个笑容却无比苦涩。怎么会误诊呢?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怎么会误诊?难怪这半个月来,陈松伶一直不断地请假,他应该注意到的,怎么会没意识到呢?
陈松伶看出他的自责,道:“林总,不要难过,不要自责。这和您没什么关系,就像您说的,我们是朋友,我不希望您因为这件事情而为难自己。”
“真的治不好么?”林子洲还是不死心。
陈松伶摇摇头,“我没办法继续工作了,这只会耽误进度,拖累大家。所以,这两天我就想离开。”她错开林子洲的问题,重申着自己的诉求。
“我让你走,我让你走。”林子洲重复道。
陈松伶看着他,衷心道:“谢谢你。”
“松伶,我……”林子洲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怎么努力也站不起来,身体疲倦无比,腿重的不行,仅剩的一点力气似乎也被抽走。
陈松伶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她摇摇头:“很感谢您这几年对我的照顾,但后面我不想再麻烦您,我有自己的打算。林总,您保重。”
说完后,陈松伶微微颔首片刻,随后拿起衣服和包,转身离开。
虽然说是这两天才走,但其实从明天开始,她就不打算再继续去公司了。今天在公司,她总共流了四次鼻血,其中两次都被人看到,明天未必不会如此,那太过麻烦,她不想继续解释。在坦白之后,更不想再接受那样担忧而抱歉的目光。
站在公司楼底下,陈松伶再次转身回望过去,属于他们办公的那层楼灯光依旧亮着,林子洲还没走。
今天这样坦白出来,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她不由有些后悔,不应该讲的,但不知为什么,面对林子洲,看到他那种神色,却总觉得自己应该说出来,应该坦白。她不想瞒着他,或许也不应该瞒着他。
陈松伶摇摇头,将这些杂乱的思绪清走。随缘吧,公司里并没有她自己私人的东西,从明天开始,她就不会再过去了,今晚给林子洲发个消息告知一声就行。
而现在,她还有一个约要赴。
黄条聿十分钟前就来到了约定的地方,她从包中拿出起草好的文书,再一次翻看起来。
陈松伶一进店,就看见黄条聿。
她走近,黄条聿似有所感,恰时抬起头来,“嗨,黄律。”
“嗨,陈小姐。”黄条聿起身,放下文书,与陈松伶握了个手。
两人坐下来,点了餐以后就开始聊正事。
“陈小姐,你看一下,这个是我起草的,根据我们上一次沟通时,你说过的那些条件,我都加在了里面。”黄条聿将文书递给她。
陈松伶拿到后先是道了声谢,才细细看过去,大体并没有什么差池,“可以的,就这样吧。辛苦,麻烦了。”
黄条聿笑着将草案收过来:“没问题的话,我明天回律所就正式把它打印出来,然后寄到你家,你签完名字摁完手印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
黄条聿将文书收好,微笑看着陈松伶,眼前的女孩儿十分漂亮,无论是脸蛋还是气质,甚至是身材,她都完全不输任何一个当红女星。黄条聿实在忍不住,道:“陈小姐,我可以问您一个私人问题么?”
陈松伶点点头:“您说。”
“陈小姐你这么年轻,怎么会突然想要办遗产捐赠呢?”
陈松伶喝了一口服务员端上来水,平淡地说道:“不瞒您说,我前几天查出了癌症,我大概还有一个多月不到的时间。因为我这边并没有任何亲朋好友,所以我想在我死后,将我剩下的钱都捐给孤儿院。”
说到这里,陈松伶从包中拿出一本书,“黄律,这本书是育慈孤儿院的院长袁竹钰女士送给我的,我想请您在我死后交合同给袁院长时,能把这本书一起送还给她。”
黄条聿接过书,她本来是准备好了听她来讲述自己的故事的,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情况。她虽然震惊,但类似的情况也见过不少,因此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她接过来,庄重地将那本书放进自己包中,道:“抱歉,我会办理好你的需求的。”
陈松伶微笑着点点头:“麻烦您了。”
两人简单吃了顿饭后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