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第二天一早，陈松伶就给林子洲发了个消息，告知他自己不过去了。林子洲很快就回复了，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陈松伶起床洗漱后，正打算出门趁着现在还能动去溜溜，刚打开门，就在自家门前跟一个陌生男人面面相觑。
男人长得很俊美，只是眉眼间更多几分阴柔之气，整个人看起来也很高大，穿着一身藏蓝色西装，优雅又贵重。
陈松伶看着他没说话。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自我介绍道：“陈小姐你好，我是腾科的顾原晟。”
陈松伶立刻反应过来，这位就是顾原星的哥哥，腾科的副总。
“方便的话，我请你吃个饭？”顾原晟笑道。
陈松伶握着门框，并不太信任这个突然冒访的人。
“陈小姐不必担心，我并不会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顾原晟看出她的防备，举起双手晃了晃，示意自己并没有危险。
陈松伶将门阖上，笑道：“行啊，劳烦顾总破费。”
顾原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坦荡无比，唇角的笑意顿时更深了几分。
坐在茶楼里，顾原晟将早茶点了个遍，陈松伶则看着他不说话。
大早上约人吃饭就已经很奇怪，特别是从未谋面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吃早点，岂不是更奇怪？
陈松伶并没有去深究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住址，因为那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处在某一些阶层上的人，随便打听一下就会知道，这并不稀奇，在信息化的世界中，每个人都是赤/裸而透明的。
对方不主动解释，那么陈松伶也不会主动开口。
顾原晟坐在对面，将人看了个遍。
确实好看，那张脸如果送进娱乐圈，想必能赚不少钱。若是能收为己用，也是一个不错的享受。
陈松伶冷漠地承接着对方肆无顾忌的打量，依然沉稳不动。
一张脸而已，几个眼神罢了，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许是终于看够了，顾原晟这才悠悠开口：“陈小姐长得很漂亮。”
“谢谢，顾总也不赖。”
顾原晟失笑，望着她：“口才目前来看也不错，这也难怪我弟弟会喜欢你。”
陈松伶眉头微挑，却不再接话。
“不过，就算我弟弟再怎么坚持，他能够接触到你的时间也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毕竟，”他定定地看向陈松伶：“陈小姐红颜薄命，实在令人可惜。”
陈松伶不由有些皱眉，奇奇怪怪的人不止宋智寻，怎么跟顾原星有关的人，除了顾原微和顾原星自己以外，每个人都这么闲且奇葩。
“没什么可惜的，人类最终的归宿都是死亡。顾总也不例外。”
“那是自然，人最终都要死的嘛。只不过……在活着的时候是否有价值却另当别论了。”顾原晟握着茶杯，却不喝，反而若有所指道：“人的价值不仅在于自身的成就，也在于自身的奉献——也就是所谓的对他人的帮助。”
陈松伶只感觉脑子开始疼了，同样奇怪的话，经过了一个，还有另一个。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喜欢讲这些费力的语言，在这样的语境中，抛开事实根据和自身情况，很容易就被人利用成诡辩，没有道理的事情也可以讲的头头是道。
见陈松伶依旧不答话，顾原晟也不着急。
“被一个不喜欢的人一直纠缠着，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吧？”
陈松伶挑眉，“人是无法改变除自己之外的任何思想与任何人的，当然了，同样的，人也无法全面地看待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这就是误解的产生。当一个人试图从自己的角度与想法去揣测别人时，他就已经犯错了，他所看到的，所思考到的，都是错误的。因为那基本都是偏见，而偏见，就是将人与人隔开的一座大山。只会造成自己的狭隘和偏激。”
顾原晟看着她，微笑不语，他抬起茶杯抿了一口：“人是无法理解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的。人也不会对除了自身以外的其他人推心置腹亦或无私付出的。任何事情，任何人，相互之间讲的都是利益。如果两人之间势必只有一人能得利，那么偏见的存在就是错误的么？我倒觉得，正是因为偏见的存在，才能成就一个人的志向，因为人都是孤绝的个体，群居只是社会因素使然，并非天性如此。”
“离群的偏见或许能获得暂时的效益，但并非长久之计。假以时日，只会弥留身心的畸形和痛苦，世界是互通的，人类之间亦是如此，尝试去理解与吸收，改变才是最终之道。”
“如果那样有用，为什么陈小姐却不如此改变呢？”
“顾总从哪里判定我没有这样做呢？前面说过了，不要试图用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是或不是，旁人只能看个大概，其中真假，确实只有自己知道。但陈小姐，你我是一类人，对我说谎，并没有这个必要。”
陈松伶更无奈了几分，玄机打了半天，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这样开口前来这么一套，很消费体力。
顾原晟等人将早茶全都送上来，才继续开口：“我和原星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凡是他看上的，表面上表现的或许不明显，但背后有多执着，多死缠烂打，我确是明白的。被人那样纠缠着，很麻烦吧？”
陈松伶看了一眼那些做工精致的早点，早上刚吐过，本来就没有食欲，听闻他这番话，更加没胃口。但她面上却没显现半点多余的情绪。
“我前面也说过，人的价值不止来自于自身的成就，更来自于对他人的帮助。我能帮陈小姐去掉这个麻烦，如果陈小姐想的话。”
陈松伶却突然笑起来：“我从没说过这对我而言是个麻烦，如您所说，人的价值来自于他的成就。能够被原星这么喜欢，我非常有成就感，又为什么要选择在欠您一个人情的基础上去解决这个让我欢喜的事情呢？您要是实在想要发挥自己的奉献，那不妨多关注一下山区贫困儿童，亦或助残助农。这个社会每天都有大量需要您这样有钱有闲又热爱助人为乐的人。”
顾原晟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如果被这样的人喜欢就能让你有成就感，那陈小姐大学时，又何必去拒绝那些追求你的人呢？或者说，更早一点，在你母亲死后，在你高中的时候，你本可以不必那么辛苦，自力更生。”
陈松伶微微眯起眼：“顾总，容我说一句，我觉得以您的知识储备来看，不至于知法犯法，或者鼓动犯罪吧？”
顾原晟笑得更欢快了些：“伶牙俐齿，不止原星喜欢你，现在为止，我也对你有点兴趣了。”
“抱歉，我对您可没有半分兴趣。”
“那不要紧，来日方长……”顾原晟目光在她身上飘忽了一瞬，又低笑道：“只是我有这个时间，陈小姐可没有这个时间了。”
陈松伶已经懒得再跟他多说什么，到现在为止，顾原晟想表达什么，她都不清楚。他一直在绕话，却总是模棱两可，亦或者，他的目的根本不在刚才表现的一些端倪之上。
“顾总，我是个闲人，这一整天都能无所事事，但您事务繁忙，日理万机，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我并不知道您打圈子的那些话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再继续坐下去，万一身体发生不可控制的变化那可不太好。
“这个嘛……如你所说，表面看起来我职务在身，实际上呢，自从我弟弟接管了腾科一部分的场务之后，我就突然变得清闲起来了。大家似乎都寄希望于他身上，事事围着他转，就连以前跟在我身边的几位老人，也都转向了原星。你说，我这个当哥哥的，是不是有些憋屈？”顾原晟大倒苦水，却将话题的转移到了陈松伶手上。
“您要是这么问，有个人能帮您处理一部分工作，我倒觉得的蛮不错的。”
“是么？可我却不如陈小姐大气，每次看见我弟弟意气风发的样子，我这心里……总像有根刺一样，让我抓心挠肝，妒火中烧啊。”顾原晟半眯着眸子玩味地看向陈松伶。
这样的目光不知为何，突然让她有些不适。陈松伶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刚要转头朝窗外看去，却不料被人一把握住手腕。
顾原晟拉着她的手，就那么明晃晃摆在桌上，他脸上笑得宠溺，从远处看过去，两人仿佛一对甜腻的情侣一般，正在打情骂俏。
陈松伶皱了皱眉，挣扎了两下，无果。她皮笑肉不笑，道：“顾总，您这是做什么呢？”
“刚才说了，我对你可是有点喜欢的，这一举动，实在是，情不自禁啊。”说着他才慢慢松开钳制住她的手腕。
陈松伶看着他，无言以对。
顾原晟朝窗外看了一眼，又自然地收回眼神，他慢慢从口袋中拿出几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到中间，手却没放开，挡住了大部分图像。
“不看看么？”顾原晟问道。
“不看。”陈松伶眼都没瞟向那几张照片，定定地看向顾原晟的脸。
“你会感兴趣的。”顾原晟笑得狡黠。
“我不感兴趣。”陈松伶直言。
“有关于原星的，也有关于林子洲的，你真的不看么？”顾原晟继续引诱。
“不看。”陈松伶油盐不进。
“啧，真是难办。但你可不能不看，毕竟我大老远带过来的。”顾原晟将照片拿起来，递到陈松伶面前。
陈松伶无所动作，手都不伸一下。
顾原晟脸色这才变了一点，他收起一些笑，眼中有些冷厉，拿着照片的手掂了掂，“陈小姐，不管怎么样，接一下才是社交礼貌该有的基本素质吧？”
“圣人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顾总您今天说的这些，我都会当没听过，这些照片，我也不会看。这与我无关，我想，不听不看，才是真正社交礼貌该具备的基本素养吧？”
顾原晟闻言嗤笑了一声，他这下彻底没了耐心，将照片随意地扔在桌上，“无所谓，看不看，接不接都没关系，只是希望有一天陈小姐不会为今天的任性而后悔。”
“原本我想请陈小姐帮个小忙，帮我牵住原星，让他犯一些……男人才会犯的错误。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陈小姐油盐不进，恐怕也不会答应我的请求。那么，希望你能和原星，一切平安吧？”顾原晟拿起手机，最后一句尾调上扬，一时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陈松伶思索了几秒，再次抬头看过去时，却见顾原晟举着手机对准她，他点了一下手机，随后满意地笑了起来。
陈松伶心中那股不适感更加明显了几分，她不可抑制地皱起眉头：“你在做什么？”
顾原晟毫不遮掩，晃了晃手机中那张照片，“留一张陈小姐的照片啊。”说完起身，彬彬有礼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陈小姐自便。”
顾原晟不管不顾地自顾离去，但他留下来的照片，却还大摇大摆地摆在桌上。
陈松伶看着那堆留下来的照片，又看了一眼这满桌的食物，心中难得不悦了几分。
出人意料的是，这家店不止可以打包带走，还能外卖送回去。陈松伶下了单，让店家将能够留下的茶点都打包送到了自己家，剩下有汤水的，就只能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