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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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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佑安笑容灿烂,一点也不在意君寄卿那故意而为的责怪语气。

    “今天的事多谢殿下啦。”

    君寄卿摇着头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宠溺:“你呀。”

    宋佑安岔开话题:“殿下今早不是说要带我去堆雪人?”

    她生于京都,长在京都。京城每年都下雪,不过还是初雪最绵软舒服。她喜欢堆雪人,但却很少赶在初雪那天堆过。

    今年的雪下得晚,除夕这天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宋佑安确实是想堆雪人的。

    君寄卿捏了捏宋佑安头上鼓起的发包,神神秘秘地:“不去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宋佑安护住自己的羊角包,她鼓着个小脸,毫无攻击性地瞪着君寄卿。君寄卿失笑,只能收回自己作乱的手。

    太和门不远处有一座山,宋佑安从未去过,听说是圣母皇太后先前做法事的地方。

    君寄卿带宋佑安爬上了那座山,满天繁星,美不胜收。正在宋佑安感叹这里的美景时,轰然声响,天空中绽开了五颜六色的烟花,从四面八方照亮了京城的上空。

    “诶?这个时候怎会有烟花?”

    烟花从长平街升空,在这个山头看的分外清楚,往年从没有过。

    君寄卿笑着注视宋佑安,一双眸中只能盛下烟花下小小的她:“喜欢吗?这是我让禁卫军准备的,为你绽放的礼花。”

    宋佑安仰着脖子,眼睛亮晶晶的,装下了整片星空和五彩的烟花。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真的好喜欢,谢谢殿下!”

    宋佑安看得正出神,肩膀忽然被轻拍了一下。她回过头来,只见君寄卿不知何时拿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你十六岁的生辰礼物,打开看看。”

    “殿下,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像是知道自己这句话问的多余,宋佑安及时住了嘴,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木盒。

    精致的木盒里,卧着一支九尾正凤钗。

    宋佑安目光触及到凤钗的瞬间,慌乱摆手:“不可,殿下怎能送我这个?”

    “我是储君,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一支九尾正凤钗而已,有何不可?”君寄卿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在他心里,所有最好的,他都要给宋佑安。

    宋佑安皱着一张小脸,要是让阿娘知道自己收下了殿下送的九尾正凤钗,还不知会怎么教育自己呢。

    君寄卿似乎看出了宋佑安心里的所想,又或者是事先就考虑过这一点。

    他笑:“你我婚期在即,我先替你收着。不过为了防止你拿不到礼物而伤心,你看这是什么?”

    君寄卿拿出盒中原本的凤钗,又变戏法似的不知从何处搞来了一只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放进木盒。

    这不说还好,一听君寄卿这样说,宋佑安立马接过木盒捧在手中,欣赏之余,她还不忘翘着根本不存在的狐狸尾巴,狡黠地眨了眨眼:“既然如此,殿下还是要多送一些。”

    君寄卿哑笑。

    满城烟花燃尽,五彩华光笼罩的京城之下,所有人都赞叹这场美轮美奂的烟花秀。没有人知道这是在为宋家小姐祝寿,但每一个许愿的人都是在为宋家小姐祝寿。

    时间已经不早了,宋佑安拜别了君寄卿,匆匆往太和门赶去,生怕宋夫人等得急了。

    等到她跟着宋夫人匆匆钻进马车时,才发现宋崇武也在其中,与他同行的还有宋子让,气氛凝重。

    宋崇武看了又看笑着回来的宋佑安,几番开口却又欲言又止。偏生宋子让是个说话把不住门的:“小妹,太子今日所做,不是当中给我们宋家难堪吗?”

    宋佑安眼神飘忽,停下了摆弄手中木盒的动作。

    “三哥这话怎么说?”

    宋子让瞧着自家小妹看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还怎么说?他当着群臣的面,要纳那什么瓦剌公主为太子侧妃!”

    宋子让气得有些顺不过气来。就是校练最差的士兵时,他也从没那么气愤过。

    宋佑安轻咳了一声,一双眼睛盛满了不解:“我让殿下纳的,怎么了吗?”

    马车中的氛围更加奇怪了,三个人六双眼,齐齐的盯在宋佑安身上。

    “阿娘当时也在啊。”

    宋子让一时语塞,宋崇武的表情变了又变。看着他们父子二人投来的询问的目光,宋夫人紧闭双眼,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宋崇武开口:“小佑安,你喜欢太子吗?”

    宋佑安愣了愣,下意识的想开口否认。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喜欢吗?宋佑安也说不清,这场婚约并非她喜欢,她只当这是个要用一生完成的任务。

    不喜欢吗?也不能说,君寄卿对自己的好,细腻而又真挚,若说没有过心动,那必定是假的。

    宋佑安纠结的皱着眉,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听起来十分简单实则要人性命的问题。

    宋崇武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是夜,宋夫人悄悄地来到了宋佑安的屋里。宋佑安还没睡,支着脑袋在看君寄卿送给她的那支银簪,右手食指在木盒上方隔空描摹着它的轮廓。似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她赶忙合上了木盒。

    “佑安,还没睡吗?”宋夫人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推开门进来了。

    宋佑安已经散下了头发,她乖巧地坐在床上,应了一声。

    宋夫人坐在宋佑安的床沿,张了张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阿娘?”宋佑安试探地喊了一句,语气中带有小心的试探。

    宋夫人心疼地看着宋佑安,握住了她的手:“佑安,阿娘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只有狠得下心,才能保住自己,保住一切。”

    宋佑安确实不是个傻的,从得知自己将要嫁入皇宫的那一天起,她就想好了。情浓意切必不能长久,举案齐眉或许才是最好的状态。

    可她的心现在有些动摇了。

    宋夫人知道多说无益,她也不想将宋佑安逼得太紧,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往后的路,还很长。

    ……

    第二日一早,天刚微曚,宋佑安是被白芍喊醒的。

    “小姐出大事了!”

    宋佑安揉着惺忪的眼,望着还没大亮的天,有些恼:“白!芍!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留芳殿的许婕妤她殁了。”

    宋佑安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许婕妤虽说身体不好,可在宋佑安看来,全是依靠药物做成的伪装。况且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只一晚上的时间,人就没了呢?

    她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白芍,你是不是听错了?”

    “小姐,千真万确,宫里已经来了消息,我们要随夫人一同去吊唁。”

    白芍一脸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此刻也无暇想太多,宋佑安匆匆换好一身素衣,乘上了前往皇宫吊唁的马车。

    不知是什么缘故,许婕妤并没有被追封,也没有按照高一级的礼制下葬,好像她生来就该是许婕妤一样。

    留芳殿内,命妇们全都低垂着头,宫妃一个也没来,只有祺贵妃主持着许婕妤的丧礼。

    白色的丧花扎了一朵又一朵。咏秋已经哭到快要晕厥了。她服侍了许婕妤十多年,许婕妤走了,这后宫也没了她的去处。

    许婕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像她十三年来在宫里一样,无人问津,也无人为她扶棺。宋佑安挺喜欢许婕妤的,虽然交往并不多,但她给宋佑安的感觉很舒服。

    咏秋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出来了,给宋佑安行了一礼:“宋姑娘,我家主子给你留了些东西。”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不起眼的铁盒子,很小,很破。如果不是咏秋将它递给了宋佑安,恐怕宋佑安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废盒子。

    宋佑安沉默的接过,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空寂的灵堂,拜别了咏秋。

    静妃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晒着太阳,她闭着眼,好像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跪在静妃面前,大口的喘着粗气。

    静妃睁开了眼,与祺贵妃相似的眉眼,却没有一丝情绪。她低头看着跪着的宫女,慵懒的躺在藤椅上:“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回娘娘,许婕妤旧病复发,暴毙了。”

    静妃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她身子向来羸弱,没了就没了。”

    “那,娘娘要去看看吗?”

    “不去。”静妃皱了皱眉,“留芳殿一股子药膳味,本宫在十米远以外闻到都觉得晦气。”

    静妃起身,用食指抬起面前小宫女的下巴,笑得瘆人:“你帮本宫听了墙角,也会为旁人听本宫的墙角,既然如此,你也随她去吧。”

    说完她不顾身前小宫女如何苦苦哀求,依旧是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眯着眼享受着冬日的暖阳。

    一抹鹅黄一闪而过,君槐卿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看了眼手中紧紧攥着的荷包,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绝望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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