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
“你们到底想瞒着我什么?”
“小姐不要怪白芍。”白芍垂下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她不敢再呆下去,扒下宋佑安的手匆匆离去。
宋佑安无力地笑着躺下。
她不是傻子,她什么都知道,知道祺贵妃看她的眼里充满了算计,知道宋夫人对她出格的疼惜,知道君寄卿对她小心翼翼的讨好。宋佑安阖上眼,不能做自己,她真的好累。
……
君寄卿已经稳下情绪,兔子不知去了何处。他想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这才敢来找宋佑安。
到了营帐外,正好碰见送太医归来的宋夫人。君寄卿理好衣冠,给宋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宋夫人。”
宋夫人没有过多神情,依旧是端着贵妇人姿态,毕恭毕敬地回了一个标准的君臣之礼,语气却算不上太好:“太子殿下的礼,臣妇受不起。”
“宋夫人,孤想见一见宋姑娘,不知是否方便。”
宋夫人的礼仪挑不出一丝错,只是言语却凉透了君寄卿的心:“殿下还是请回吧,佑安现在不方便见人。”
“那 孤等会再来。”
“阿娘,我饿了。”说来也巧,君寄卿正要离去,宋佑安听见两人的对话,适时地探出脑袋,“殿下!你怎么会在?”
“我想来看看你。”君寄卿原先还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顿时柔和了不少,他忍不住想要上前,脚下却像被胶水黏住,紧了紧拳,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宋佑安脸上的神情并不是很意外:“可是进我们的营帐岂不是像进我的闺房一样不妥?殿下还是先回吧。”说完她调皮地冲君寄卿挥了挥手,将自己的脑袋迅速缩了回去。
君寄卿看着宋佑安的动作,虽然被拒绝,还是失笑,离开的时候心情很是不错。
宋夫人并不喜欢这位太子,似乎宋佑安的每次出事,都与他息息相关,如此下去,等女儿真的嫁入宫中,怎能安好。她轻叹了口气,让下人去准备些宋佑安爱吃的点心,随后才钻入营帐。
不多时,营帐里飘满了桂花的香味,馨香扑鼻。
宋佑安控制不住皱起了眉。她不喜欢桂花,什么桂花糕桂花羹的,她是碰也不可能碰一下,从小到大一向如此。
宋夫人瞧着打开的食盒很是不悦,她看了一眼那托盘,忽然说不出话来。
食盒里的桂花银耳羹是青黛送来的,说是祺贵妃准备了许久。按理说祺贵妃不该不知道宋佑安讨厌桂花,白芍尴尬地端着打开的食盒,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碗羹。
这样诡异的气氛直到君槐卿的到来,才被打破。
“佑安!瞧我猎到了什么?”君槐卿一把撩开了营帐的帘子,眼睛顿时一亮,“好香的桂花味道,可惜母妃和祺娘娘都不喜欢这味道,回头我得在外面多呆一会散散味了。”
君槐卿笑盈盈地站在帐外,她身后的商珩手中提着一头鹿,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提了很久了。
“君槐卿你又偷摸着进那个小林子了,不过真是好可爱的小鹿,可惜遭了你的毒手。”宋佑安眉眼弯弯,很是高兴,“这有姑母送来了桂花银耳羹,你知道的,我也不太喜欢这味道,还是给你好了。”
“这头鹿已经成年了的。”君槐卿指挥着商珩将打开的鹿搁在营帐里,听见有桂花银耳羹可以喝,笑成了一朵花,“你不爱喝给我!我馋这个很久了!”
她一点也不客气的将商珩晾在了一边,自顾自地往营帐内走去,眼睛就没离开过那琉璃盏装的桂花银耳羹。
商珩得避嫌,不好进宋佑安的营帐,只能探着身子将鹿放在营帐的最边缘,向宋夫人招呼了一声,将君槐卿独自留下。
刚走没几步,商珩被这些天一直没怎么见过的商榷拦住了去路,他被吓了一跳:“大哥,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听说佑安出事了,她怎么样。”
宋夫人和君寄卿费尽心思不让宋佑安出事的消息传出去,商珩刚才还真没注意到她,也不知道商榷是从哪得知的这个消息。
商珩捋了一下鬓角的发,想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宋佑安:“不会吧,小佑安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啊?”
商榷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叮嘱商珩:“陛下找我还有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里。”
另一座营帐中,身着华服的女子打开手中的信纸,又将其放在烛上,直至它燃得只剩灰烬。
“本宫嘱咐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回娘娘,李夫人已经去找了祺贵妃,娘娘的人都已经安插到林子里了,想必不久之后,咱们就有好戏看了。”
“那就好,本宫倒是好奇,太子的位置他君寄卿还能坐多久。”女人脸上的笑逐渐癫狂。
……
秋天里,日子过得慢,虽然已经过了十多天,宋佑安却感觉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央求宋夫人带她出去逛逛。
“阿娘,女儿已经呆在营帐里很久了,那头小鹿也已经被烤着吃完了,女儿实在无聊,您就大发慈悲,放女儿出去和槐卿一起进林子打猎吧~”她晃着宋夫人的手,使出浑身解数来撒娇。
“这几个月你就好好在阿娘身边待着,除夕前你三哥会回来,到时候有的是时间给你。”宋夫人别过脸去,不愿看宋佑安的眼睛,害怕自己一心软就将她放出去。
此次秋狝,宋夫人明显察觉到了不对。承昭帝并没有以往那样玩的尽兴,隔三差五便要召见宋崇武和商相等一众朝堂重臣。只是后院不得参议政事,宋崇武不说,她便也不过问,只盼能早日回京。
宋佑安失落,但也明白宋夫人是为她好,她不多纠缠,又拿出祺贵妃给她的那封折子翻看起来。
她只安分了那么一会,外面嘈杂声起,宋佑安隐隐约约听见“护驾”“捉拿”的字眼。还没等她起身,白芍从外面匆匆赶来,口中直喊“不好了”。
宋佑安立马收起手中的折子,给白芍递上一杯水:“白芍你慢慢说,外面究竟是怎么了?”
“小姐、夫人,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为着一只赤狐独自进林子遇刺了!”
听见君寄卿是为了一只赤狐,宋佑安顿时傻眼了,一定要出营帐。宋夫人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怎么也不让她走,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
“阿娘,殿下是为了给女儿猎赤狐才遇刺,女儿怎能不去!”
“若是真如你所说,你才更不能出去!”
宋夫人叹了口气,手上的力道不仅没松,反而又重了几分:“如今不知外面情形如何,贸然出去,只会平白添乱。若殿下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定会有人来请。”
宋夫人确实是个明白人,话音刚落,王忠全就到了:“贵妃娘娘请宋姑娘去看戏,夫人让小姐跟老奴走一趟吧。”
有了王忠全的话,宋夫人终于肯放人。
到了大营,几乎所有大臣都在了。静妃跪在承昭帝面前,一言不发。
承昭帝少有的失控,他拔下自己的手钏重重地砸在了静妃脸上:“静妃,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若不是予卿恪尽职守,救下了太子,恐怕此时,你已经要高兴的发疯了!”
静妃吃痛地扯了下嘴角,白皙的脸上被砸出一道很长的红痕,她低垂着脑袋:“陛下既已认定是妾的罪,妾的解释,您又怎会相信?”
君寄卿站在一旁,怀里卧着一只赤狐。他给狐狸顺着背上的毛,玄色长袍看不出血污。
君寄卿和这样压抑的场景很是格格不入,好像他根本不是这场刺杀案的主人公。宋佑安偷偷地溜到君寄卿身边,用食指轻轻点了点他抱着狐狸的手。
“殿下,你没受伤吧。”
君寄卿回头,见是宋佑安,原先紧绷的脸缓和了下来,像是意料之中:“你来了,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言罢,他又献宝一样递上怀中的赤狐:“看看这只赤狐,你可喜欢?”
宋佑安接过狐狸,正想开口说话,承昭帝却将目光放到了他们二人身上:“太子,你准备怎么处罚这个毒妇?”
听见承昭帝的话,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君寄卿安抚地拍了拍宋佑安的手,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放心,这才缓步上前:“儿臣认为,此事并不是静妃所为。”
承昭帝表情未变,深邃的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将刺客的告状书递给君寄卿:“人赃并获,难不成你想包庇这个罪妇?”
祺贵妃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跪在承昭帝面前:“陛下,静妃向来安分守己从不生事,况且又无所出,她没有动机害太子殿下。瓦剌多次挑衅我朝,说不准就是瓦剌的人。”
静妃的表情没变,没有为自己再辩解哪怕一个字。她就这样跪着,单薄的背脊好像永远不会弯下去。承昭帝只能看见静妃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却看不清她具体的神情。
承昭帝似乎是累了,他摆摆手,暂不给予处置,让她们都退下。宋佑安抱着小狐狸,跟在祺贵妃身后。
“朕此次找各位,还有另外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