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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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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佑安瞧着君槐卿的神情不似刻意而为,也是疑惑。赐婚已有月余了,京城人尽皆知,帖子都如雪花一般飞进侯府了,为何君槐卿会如此讶异。

    宋佑安正在搜肠刮肚,想寻找什么只言片语来作回应,身后忽而传来一道低沉又略带疲惫的答音:“怎生,你皇兄还不配娶个太子妃了?”

    “啊不,只是父皇每次要给你选太子妃,你总是不乐意,我以为这次赐婚又是父皇故意激你呢。”君槐卿被吓得一个机灵,连语速也比平常快了许多。

    君寄卿紧咬后槽牙,恨不得将此时的君槐卿生吞活剥了才好:“这赐婚是孤求来的!”

    他恨恨地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也不解释,甚至没有多分给宋佑安一个眼神,转身就走。宋佑安这才敢回头,看着君寄卿泛红的耳垂,以及那个系在他腰间,随玉玦晃动的木雕桃核,她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太子殿下,你的小秘密好像暴露了。

    ……

    一行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到福寿山脚下。这里只有一条石子路,马车不能上山,只能停在山脚。承昭帝携大臣先行,嫔妃与诰命夫人们走在最后,她们努力地保持着端庄,一步步小心地移动着,宋佑安看着就心累。

    她与君槐卿是从小爬树翻墙走惯了的人,这点石子路对她们来讲简直是如履平地,就是跑也能大气不喘一口。不知是前些日子刚生一场大病的缘故,还是刻意的端庄压得她喘不过气,宋佑安总感觉这次爬山尤其累。

    福寿庙就建在这半山腰上,里面陈列着先祖先皇以及开国功臣们的牌位。

    承昭帝与大臣们进去已有些时间,女眷们才姗姗来迟,妆容,衣冠还如初见一样一丝不乱。

    第一部分燃香做法,女子不必进入,宋佑安也难得没事,眼见着树上的桐花开的正好,倒让她心里痒痒的。

    不知是哪位夫人,许是上山时累了脚,一时没能站稳,踉跄着碰了边上的宋佑安一下。彼时的宋佑安正踮脚去够那树枝的桐花,一不留神,没有稳住重心,眼见就要像一旁倒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宋佑安措手不及,意料之中的失重感并没有来,一双大手揽过宋佑安的腰,替她稳住了身形,却落在其腰间迟迟没有收回。

    宋佑安站在原地,拿着一嘟噜桐花,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却还是下意识地戳了戳那只揽在她腰间的大手。

    君寄卿看着宋佑安清澈的眸中自己小小的倒影,一下子乱了心弦,“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脸却可疑的红了。

    “殿下,你怎么在这?”

    “我嗯,出来找个东西。”

    “那殿下可找到了?”

    “已经找到了。”

    宋佑安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君寄卿已经心里发虚的移开了视线。

    “那殿下可要同臣女一起进庙?”宋佑安的话像是石子砸进了平静的湖,引得君寄卿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他心里惊诧,却又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还得故作镇定地应了声“好”。

    大昌最尊贵,脾气最难捉摸的太子殿下,就这样乖乖地跟在宋佑安的身后。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住了脚,原先笑盈盈的眸又变得冰冷刺骨。他直勾勾地盯着那棵桐树看了一瞬,做出一个令人捉摸不清的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商榷从树后走了出来,沉静的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他知道自己早就被那生性多疑的太子察觉。

    回想方才君寄卿的一举一动,商榷不禁失声哂笑。他在宋佑安面前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如果不是那张同样的脸,商榷甚至不敢相信那竟然是君寄卿。除了他,无人看到满眼柔情的君寄卿,就如除了君寄卿,无人看见他刚刚伸出又讪讪收回的手一样。

    商榷攥紧了拳,目送着自己护了十余年的女孩离自己越来越远。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失忆了的宋佑安,会主动亲近君寄卿。

    商珩从福寿庙大殿探出一个脑袋,唤着刚刚从庙中出去不久的商榷,“大哥,怎么还不进来?国祭快开始了。”

    “就来。”

    ……

    福寿庙其实和一般的庙大相径庭,其实可以算是一个大祠堂。

    庙里烟雾缭绕,数十高僧端坐两侧,最中间是先祖皇帝的雕像,底座上刻着其丰功伟绩。

    宋佑安挨着宋夫人跪在人群中,并不是很惹眼。这是她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她奈不住心中的好奇,一双眼睛四处打量。

    不同于寻常人家用木头做的牌位,一个个玉制的牌位泛着幽幽黄光,烛火摇曳,照亮了最前方跪着的君寄卿的侧脸。

    宋佑安的目光将玉牌一一扫过,却见西面有个颜色与众不同的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君尚卿”。

    “阿娘,为什么那个牌位如此特别?”宋佑安忍不住开口。

    宋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缩。她抿了下干涩的唇,垂下脑袋故作镇定:“安静会。”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宋佑安也不再追问,只祈求这场国祭早些结束。

    国祭仪式结束,已将近午时,一行人又要从石子路原路返回。君寄卿没有照规矩走在承昭帝的后首,而是和宋佑安走在一起,将君槐卿赶去了静妃那里。

    宋佑安苦于玩伴被赶,却又不敢有怨言。气氛太过尴尬,宋佑安终于忍不住想要打破这僵局:“殿下,臣女愚笨,敢问先前殿下所言‘这赐婚是本宫求来的’所谓何意?”

    君寄卿不自然地别过脑袋,有些害怕与宋佑安对视:“字面意思。”

    “那殿下的意思是钟意我吗?”宋佑安偏过脑袋,视线紧盯着君寄卿,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闻言君寄卿手忙脚乱地捂住宋佑安的嘴,眼神飘忽:“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这种话?”

    温热的触感通过掌心径直传向君寄卿的大脑,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睫毛也不受控制地颤动。

    宋佑安察觉君寄卿身体的僵硬,眸底闪过一丝狡黠,她一把扒开君寄卿的手,穷追不舍:“殿下,是很难答么?”

    君寄卿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所有底子全盘托出:“如若不是我怎会将这木雕桃核带身上如此之久,如果不是我怎会向父皇求下你我二人的婚约,如果不是算了,我是。”

    “是什么?钟意我吗?”

    君寄卿硬着头皮,绯云浮上脸颊,他没有刻意压低声线,声音却依然磁性勾人:“是,我是钟意你。”

    “可是你为什么会钟意我?我们之前相识?”宋佑安终于问出了心心念念的问题,希望能从君寄卿哪里得知关于梦境的事。

    “因为两只汤圆。”见宋佑安不解的神色,君寄卿眼底情绪复杂,他别过头不肯让宋佑安看见他微红的眼眶,“算了,你以后会知道的。总之,你在我心里,胜过所有人,包括我在内。”

    闻言宋佑安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连带着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这些日子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并非什么也不做,那句“你想做世间最尊贵的人,这才有了太子君寄卿”在她脑海迟迟挥之不去。

    或许,太子早就对自己芳心暗许呢?

    宋佑安先前根本不敢想的事,此刻却实实在在地被本尊承认了。

    如果求太子恩典,取消了这桩婚约呢?

    宋佑安想得出神,石阶参差不齐,她一不留神就踩了个空。就在她认为自己一定会跌下去,腰间的宫绦被扯住,终于保持了平衡。

    回过头去,君寄卿弯起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是耳后的红还没完全消散:“宋姑娘还要多小心脚下,若是没有我,宋姑娘今日不知要跌倒多少次呢。”

    宋佑安听着他那欠揍的语气,咬紧了后槽牙,之前想的什么不能冲撞储君全都抛之脑后了:“殿下倒是正人君子,只是扯住了宫绦。”

    接下来,她话锋一转:“只是在山上时,臣女依稀记得被什么人揽住了腰,殿下可要为臣女做主啊。”

    君寄卿闻言也不恼,倒觉得宋佑安可爱,他垂下头来低低地笑,更是没忍住上手捏了捏她落在肩上的双丫髻。

    细密的雨忽而又至,石阶渐滑,二人也不再闲聊,匆匆下山去。

    宋夫人早已到山下,撑着伞候在马车前。从她的视角所见,宋佑安和君寄卿靠得很近很近,二者便如新婚夫妻般,从山上祈福即将离去。宋夫人的心口堵着一口气,胡乱地将手中攥得满是褶皱的帕子塞给了身边的下人,平复了下心情,向君寄卿一礼:“佑安,走了。”

    宋夫人连余光也不愿多给君寄卿分毫,只期盼能早些将女儿带回家中,远离这个瘟煞。她不喜欢君寄卿,和君寄卿在一起,女儿怎能平安?

    宋佑安上前亲昵地挽住宋夫人的胳膊,却又忽然转身,脸上绽着大大的笑,冲君寄卿挥了挥手:“殿下,下次再见。”

    君寄卿向宋夫人回了个半礼,想要说出的话却全部噎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他并不满足这样短暂的相处,只是下次再见不只是何时,君寄卿想着,总得想个法子见她一面。

    马车迎着雨幕驶离,又伴着雨幕赶回宋府。

    宋夫人打发了所有下人,拉着宋佑安坐在桌案两侧。

    “今日在福寿庙,你实在是鲁莽了,此后关于君尚卿的一切,你都不许提起。”

    听得出宋夫人语气中的嗔怪,宋佑安下意识地低下头,见状宋夫人也不好再责怪她什么:“现在你出了事,身后还有阿爹阿娘帮你兜着,万一日后你入了宫,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

    “阿娘”宋佑安抬眸,眼底的悲楚不加掩饰地暴露在宋夫人面前,她哽咽着开口,“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宋夫人鼻头一酸,下意识地想要将女儿搂进怀里,可最后还是忍着泪意将脑袋扭到了一边。

    “咱们宋家的命运都掌握在那位手中,佑安,是阿娘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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