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破局
这一顿饭终究还是在祁云霜好笑的神色中吃完了。
楚钰喝了酒也没什么别的反应，不哭不闹，就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粘人，只盯着祁云霜一个人看。祁云霜逗他又会默默地低下头去，很是好玩。
餐饱饭足，等两人再次行走在街上时，之前热闹的人群已经散了一些。大部分人都沿着街道，向着南边的广场而去，祁云霜也就带着楚钰跟随着人流一同朝那边涌去。
到了广场边缘，两人一眼便看见了前方高高的戏台。
说起来啊，这长夏节还是有来由的。
在几千年前，人魔尚还共生的时代里，夜晚是每个普通人都惧怕的东西。
每每到了晚上，一些凶猛的妖兽与魔物便要肆无忌惮地出现，随心所欲地享乐，将倒霉的人抓住，变为他们的食物。
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因此惧怕夜晚，每当夜幕降临便把自己锁在家中，躲在被子里偷偷祈祷第二日太阳的升起。
久而久之，祈祷光明的降临便成为了一项习俗，人们在一年之中白昼最长的那一天举行祭典，在祭典中表演驱散黑暗祈求光明的戏码，以此来请求光明的延续。
热闹的人群将戏台围了个水泄不通，正等着好戏开场。
祁云霜四处看了看，发现前面根本没有空余的位置可以容他们站立，当即有些懊恼，早知道刚才就不逗楚钰，早一点过来了。
楚钰一见师父的神色，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不动声色地牵起了她的袖子，道：“那边的屋顶上没人，我们可以去那里看。”
祁云霜抬头一看，戏台边缘有一些酒楼，二楼坐满了来看戏的人，都是预留的绝佳观赏位置。
祁云霜便反手拉起了楚钰的手，轻轻一跃，利落地落在了酒楼的屋顶上。
眼前视野十分开阔，戏台上的情状尽收眼底，祁云霜满意地一点头，心情也好了起来，直夸楚钰聪明。
楚钰压了压勾起的嘴角，悄悄地将手握紧了些。
表演很快开始了，戴着不同面具的演员们轮番登场，在一个拿着骨头装饰的木杖之人的引领下缓缓演了起来。
两人在屋顶上坐下，抬头是温柔的月色，低头是热闹的灯火，夜晚的风吹拂而过，留下了一点点触人心弦的静谧。
如果……
夜色中，楚钰想。
如果没有那些仇恨就好了。
如果没有那些仇恨，没有那些过去，只有他和师父两人，他是否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戏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听戏的人的思绪却已经魂飞天外。
下面正演到戴着黑色鬼面的人被两个戴着红色面具的人一棍子打倒在地，围观的人们一齐叫好，啪啪鼓掌，喝彩声和掌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戴着红色面具的两人正想乘胜追击，不料舞台上竟然又出现了几个头戴鬼面的人。
这些人拿着武器将戴着红色面具的人团团围了起来，本已经安定下来的局面再度发生变化。
人们的叫好声歇了下来，紧张地注视起接下来的局面。
红面人与鬼面人几度周旋试探之后，鬼面人拿着武器缓步上前。
唰！
是刀快速划过空气的声音，寒光一闪而过，在所有人看清之前，迅疾地刺入了红面人的腹部。
台下人吓了一跳，继而又长舒了一口气，这表演压迫感极强，甚是逼真，让人情不自禁地捏了一把汗。
“不对劲。”祁云霜突然道。
楚钰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才看向下方。
此时红面人已经半趴在了鬼面人的身上，像极了脱力的样子。
楚钰缓缓扫过鬼面人的装束，突然目光一凝。
黑红色的衣服，玄黑色的鬼面，掩藏在他记忆深处的梦魇缓缓复苏。
鬼面人将伏在他身上的红面人推开，染了鲜血的刀子顿时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杀人啦！杀人啦！！”
短暂的寂静过后，不知道是谁的尖叫声打破了安静的夜，底下的人们瞬间骚乱起来。
面对恐慌的人群，鬼面人不为所动，四散开来，举起了手中之刃。
不对劲，不对劲。
楚钰的脑海中有个声音缓缓道。
这些人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可是现实不容他多想，见此情形，两人飞身从屋顶降落，拦住了鬼面人朝无辜民众挥下的刀。
越来越多的鬼面人从阴影中出现，很快就将两人围了起来。
楚钰心中有疑有怕。
怎么会这么多？这里可是青松镇，是聆剑山的山脚下！
不等他想明白，很快，鬼面人便发动了进攻。
祁云霜一身白衣持剑立在楚钰身前，将迎面而来的攻击统统拦下。
祁云霜自是天资卓绝，可是任凭你再强，在这么多人合力的攻势中依然有些难以支撑。
楚钰想上前帮忙，却被对面属于金丹期的力量一招震开，半跪在地，胸中气血翻涌不止。
很快，祁云霜便在争斗中受了伤。
楚钰想站起来，尝试到一半，又失力跪了下去。
看着师父在前方以一敌多也要护着他的样子，楚钰心中一股不甘的怒气缓缓燃烧起来。
难道他苦苦修炼了这么久，也依旧敌不过鬼面人一招？
难道他始终只能做一个被保护的人，护不住自己在意的人的周全？
难道他已经经历过失去，又要再一次失去？
血色渐渐染红了他的眼眸。
不！事情不该是这样！
他选择修炼，就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报得了恨的仇，留得住爱的人！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从睁眼开始便一直隐隐萦绕在心头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
血、刀剑、青松镇、鬼面人。
不应该联系在一处的东西，为什么出现在了同一个场景里？
楚钰周身忽然静了下来。
下一刻，绝影剑出。
空间如画布般被撕裂，青松镇的景象像被打翻的调色盘一般变得错乱，最后归于黑暗。
楚钰在幽黑的林间醒来，睁眼便是紫眸少年吐着血倒退的惨白色的脸。
没有一丝犹豫，他铮然拔剑，将少年压倒在地，剑刃贴上了他脆弱的颈脖。
楚钰眼神发狠，眼底带有隐隐的血色，阴恻恻地问：“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