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面
问句一出，林间的冷意都多添了几分。
紫眸少年咳了两声，更多的血从嘴角溢出。明明剑就抵在脖子上，只需身上人一个用力他就会身首分离，可他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不予理会。
等咳嗽平息之后，他缓缓呼吸两下，这才将注意力投向身上胁迫着自己的人。
少年如紫水晶般晶莹的眸子直直望向楚钰，面色苍白地问：“你的梦境里，为什么会有那些鬼面人？”
楚钰没好气地嗤了一声，手中力道丝毫不减，道：“你问我？这不是你自己编织的梦境吗？”
刚才的伤似乎有些重，少年又微微喘息了两下，这才道：“梦境的内容皆来自于你的记忆，你记忆里有和师父一起喝酒看戏的片段，所以梦境里也有；同样的，你梦境里有关于鬼面人的片段，所以梦境里才会有鬼面人。”
楚钰微微眯了眯眼，道：“所以呢？这与你何干？”
少年又轻咳了两声，好像终于顺过气来，声音听起来轻松了一些：“那鬼面人追杀了我一路，怎么与我没关系？”
闻言，楚钰一怔。
他看向身下的少年，少年长了一张短小圆润的脸，那双紫眼睛虽然看上去精致瑰丽，形状却圆圆的，眼神像林间白鹿一般温顺干净，不含一丝欺骗。
楚钰思量片刻。
这是自从楚家灭门的那夜之后，他第一次听见关于鬼面人的事情，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不管其中有什么隐情，至少都应该先听听少年怎么说。
于是他将剑撤了，换成了一只伸向少年的手。
少年也是一怔，随后伸出了右手。两只手在半空中交握，少年借着楚钰的施力坐了起来。
“你说鬼面人追杀你，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缓缓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概十几天前，我第一次遇见鬼面人。
“在此之前，我一直在这片森林附近生活。这里一直很平静，少有人迹，偶尔遇见一两个人也多是迷途的旅人，所以我第一次遇见鬼面人的时候并未太过警惕。”
少年温柔的嗓音将故事娓娓道来。
“我将他当作迷失在森林中的旅人，上前与他搭话，可那人并不搭理我，只顾着捣鼓手中的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罗盘，他捣鼓了没几下，罗盘竟然亮了起来，发着紫光旋转了几圈，最后直直地指向了我。
“见到这奇异的情形，我还没回过神，那人便已经收起罗盘，二话不说就拔刀向我砍来。”
听了少年的话，楚钰细细地思索起来。
那发着光的罗盘，听起来和绝影教给他的寻找魇兽的方法很类似，有着异曲同工的作用。
难道鬼面人也在找魇兽？
十多天前……似乎也正是花见月所说的泊松城出现异常的时间点，这二者之间又有何关联？
楚钰继续听少年说了下去。
“我一边躲避一边尝试和他沟通，但那人全程不说一句话。面具下的那双眼不带一丝感情，就好像我已经是一个死物一般。
“眼见说不通，我便和他对了几招，没想到此人的实力之强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在发现打不过之后，我便寻了个时机逃走了。”
楚钰挑了挑眉。既然少年说是追杀，那么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然后呢？”
“然后过了没两天，我又遇见了鬼面人，依然是同样的情形，这次的人数比第一次更多，我受了不轻的伤才逃脱。
“从这天起，这些鬼面人就像缠上我了一般，不管我走到哪里，他们都会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冒出来，一言不发，看见我就打，完全不知疲累。
“两天前，这些人终于消停了，不知是放弃了还是怎样，总之从那以后就再没出现过。
“刚才你突然出现，吓了我好大一跳，我并不是故意想袭击你的，只是这段时间已经形成习惯了，抱歉。”
看着少年真挚的眼神，楚钰默默移开了视线。
他的梦里出现了这么多事物，少年碰巧抓住了鬼面人这个点来框他的可能性很小，况且他说的时间节点刚好能和泊松城的异状对上，听起来像是有迹可循。
不过这魇兽怎么……如此纯良？
被那双blingbling的紫色大眼睛盯着，楚钰有了一种深深的不真实感。
“既然如此，泊松城里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嗯？”少年迷惑了一瞬，“泊松城是什么地方？”
“就是这片森林西边的那座城池。”
少年想了想，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道：“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个地方，我平日里几乎不出这片森林，只有前几天受伤的时候为了快速恢复伤势，才造访了许多人的梦境。”
他略有些迟疑，不确定地说：“西边确实有一片地方的梦境格外密集，难道那就是你口中的泊松城？”
楚钰点头，道：“森林的西边就只有这么一座大城，应当就是了。”
“你说这泊松城怎么了？”少年问。
“泊松城从十几天前就出现了怪象，有人莫名失去了意识，怎么唤也唤不醒。”楚钰探究的视线直直落在少年的脸上，“这件事与你有关吗？”
少年愣了片刻，道：“我为了疗伤，吸食了不少梦境之力，如果这些人迟迟不醒，或许是我无意之间摄入过多，损伤到了他们的神魂。”
少年如此坦诚的话语打消了楚钰最后一丝怀疑。
“这些人还能再醒过来吗？”考虑了片刻，楚钰问。
少年点头道：“可以，这很简单，只要将消耗过度的魂力补上就可以了。”
他想了想，随后又道：“既然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便跟你去一趟泊松城吧。”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楚钰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他沉默了一下，突然问：“你为什么帮我？”
少年弯眸一笑，道：“我听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也被鬼面人追杀，我也被鬼面人追杀，既然我们都处在相同的处境，那便算是朋友了。”
朋友？
楚钰愣了片刻，自从他来到聆剑山，便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修炼上，与同门皆只是泛泛之交，谈不上朋友一词。
如今突然有个人要与他做朋友，听起来竟然有些奇妙的滋味。
他轻轻扬了扬唇角，道：“好。不过在此之前，关于那些鬼面人，你还有什么了解吗？”
少年思索了一番，说：“从我数次交手的感觉来看，这些人虽用着灵力，却并不纯粹，反而隐隐沾染魔气。你要查的话或许可以从此处入手。”
魔气。
那些鬼面人，难道与魔教有关？
楚钰眸色一暗，将线索默默记在心里，开口向少年道：“我知道了，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