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交易
石阶下摆着时令盛放的绿菊,陆时润蹲下身拨弄几下花瓣,抬头说:
“这花草侍弄的不错。”
云屏握着手笑了笑:“我可不会侍弄花草,这是外头小厮才买进来的。”
陆时润听后一笑:“也是,你光服侍你主子就够辛劳了,哪有功夫摆弄这些。”转身朝她道:“我看他气色不错,伤口恢复的也不错,辛苦你了。”
云屏说不敢:“这是我的分内事。只是……”她想了想,还是说:“四老爷和谢大人刚走的那天,大爷夜里发了高热,人也昏迷。我不敢随意叫人,只能用些以往看过的笨法子施救,幸好大爷底子好,睡了一觉扛过来。”
“只是醒来后也不肯叫郎中,药虽吃着,总该请郎中诊一诊才好……还请您多劝劝他,不要讳疾忌医。”
陆时润理了理袖口,随口道:“不碍事,他有他的打算,你依着他就行。”
他既这样说,云屏便不好再多嘴,倒像是自己有意在告状。
只是看他淡淡的,两人之间并不亲厚,一点也不像是一家人。
陆时润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徐徐道:
“他幼时就是这样的个性,记得那年他刚十来岁,闹着要骑马,老太太疼他,叫牵了一匹矮脚马带着他骑,他只是不肯,执意挑了一匹成年马驹,那匹马烈性不服,府里的驯马师都降不住,他不知道摔下来多少次,也不肯放弃,哪怕摔得满身是伤,最终也要驯服那匹马。”
“所以,他有他的见地,不管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
他温言劝解,原来是怕云屏心里委屈。
云屏忙说:“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伺候主子,更多是怕耽误他的伤情,您权当我是妇人之见,也不要往心里去。”
陆时润转身看着黛青色的天空,一轮明月慢慢升起:“快中秋了。”
“是啊。您要回京团圆吗?”云屏也望向天空,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候,明月也显不出光芒来。
“团圆,”陆时润咀嚼着这两个字,笑意淡薄:“天下之大,何处为家?何处不为家?”
说完也不待云屏回答,衣袂飘然,拾阶而下,绕过影壁往外去了。
云屏后来才知道,他母亲是老侯府的妾室,出身寒微并不得宠,生下他没多久就故去,他一直由老太太身边拨去的张姓婆子带大,他还未及冠,张婆子也因病故去,后来他就一心向道,深居简出,再大一些就去观里修行,常住在道观,很少回府了。
六亲缘浅,才这样无牵无挂吧。
当夜几人直商议到夜深才去,带来的几篓子螃蟹吃个精光。
云屏等人散尽,才进来服侍陆洵洗漱。
他虽然每日都躺着养伤不出门,但是云屏服侍周到,早晚都伺候他洗漱,一丝不苟。
陆洵今日话讲的多,到了晚间有些精神不济,白着脸靠在枕上闭目养神。
等云屏给他换过伤药,预备在榻上睡的时候,他忽然出声道:
“上来睡。”
云屏展开绣菱花的薄被子:“不用,我怕夜里睡觉不老实,再压到你的伤口。”
“上来。”陆洵重复道。
他口气不善,不容云屏拒绝,云屏只好抱起被子走过来,在床外侧铺了:“那我压到你伤处,你可别怪我。”
陆洵还微微往里侧让了让:“你敢压到伤口,我就把你踹下去。”他右腿又没伤。
云屏抱着枕头无语:“那我睡还是不睡?”
“啰嗦什么!快点熄灯。”
云屏吹灭烛火,放下帐子,小心翼翼的躺下来,为着方便夜里起来,次间的灯烛彻夜不熄,透过云母屏风漾进来,屏风上织金的海棠花活灵活现,染着帐子里也是一片嫣红。
他身上的热意隔着被子传来,云屏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局促。
悄悄的翻个身,背朝着他闭上眼,可是心口隆隆的跳动,也许是太久没有同床共枕,她十分不习惯。
陆洵也没有睡着,她身上有股幽幽的,熟悉的香气,在逼仄的空间里,直往鼻端窜去。
“你用的什么洗澡?”
“就是常用的澡豆啊,”云屏说:“跟你用的一样。”
陆洵细闻,那味道似兰似麝,恍惚让他想起,以往床笫间,她也是散出这样蓬勃的芬香。
不由有些意动。
“你靠近些。”
云屏不耐烦的翻个身,仰面朝天:“干什么?”
他也不耐烦:“你话怎么那么多。”
云屏心中暗骂他“烦人”,干脆闭上眼睛装睡,谁知下一瞬,熟悉的热意靠近,大掌从她的手臂一路摸上来,顺着她敞开的领口往下滑。
“你不是病了吗!”云屏悚然一惊,翻身坐起来。
陆洵沉下脸:“你是我的女人,躲什么?”
云屏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反应过激,也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便换了一副温软的语调说:
“我不是有意要躲,是怕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你身上总算才好些,不能……不能这样,倘或勾的你病情加重,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陆洵的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你是真心盼着我好?”
“那是自然。”云屏不假思索道:“我日夜服侍,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自然一切都以你身体为要。”
“那好。”陆洵沉着脸,抚上她的脸,拇指逗弄她殷红的唇瓣:“帮我,往日我什么样,你是知道的,帮我恢复如初,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什么?”他的手指捏住她的唇瓣把玩,云屏下意识要躲。
陆洵勾唇一笑:“郎中和我说,许是腿伤,伤到了神经,一时麻痹。只要多加刺激,便会恢复如初。你有这个本事,我相信你。”
“若是事成,我找人教你学医。”
云屏脑中嗡然作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也不急,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不要!”云屏拒绝的很干脆。
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她飞也似得跳下床,光着脚站在地心,茫然不知所措。
“还有你的身契,也可以给你,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就自己上来。”陆洵胜券在握,慢慢倚回枕上。
蛇打七寸。
他一直知道她最想要什么。
这么巨大的诱惑,不信她不动心。
何况……彼此当初情浓,水乳交融,又是那样花样百出,这时候扭捏什么?只不过是脸皮薄,一时下不来台而已。
她是聪明人,他有足够的信心,她会想通的。
十、九、八……四、三……
果然,下一瞬帐子被掀开,云屏视死如归般的揭开被子钻进来,带来一阵扑鼻的冷香。
“你要说到做到!”云屏简直是恶声恶气。
“当然。”陆洵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