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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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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洵仰脸躺着,直勾勾看着帐顶,往日泰山崩于前都丝毫不见变色的俊脸,满是生无可恋。

    他任由云屏替他更换伤药。

    大腿根中的箭,扎的极深,当时疼得昏过去,醒来后听说,两个郎中忙活了半宿才拔出肉里的箭头。

    揭开纱布,拇指大的一个血窟窿,将养了这些日子,还是血淋淋的骇人。

    云屏搓软干净的棉布,轻手轻脚的把伤口周围清理干净,时不时噘嘴呼出一口气:“很疼吧?”

    她呼出的气,起先是热的,又成了凉凉的一线,游走到他暴露的下半身,让陆洵觉得极其难堪,索性别开头。

    他伤得是左腿,在靠床这一面,她轻轻偎在他的身上,饱满的胸,乳时不时擦过他的身体,她还专注着伤口,浑然不觉。

    一股若有似无的馨香,萦绕在鼻端,陆洵忍无可忍:“还没换好?”

    云屏专心致志:“我看伤口周围红肿,别是天气炎热,又发炎了吧?”

    “不会!”陆洵简直气急败坏:“你少危言耸听,不是新开了药,端来我喝。”

    他随军五年,刀枪里穿行,都没有伤的这样耻辱。

    这次是大意失荆州,才中了别人的埋伏。

    云屏把涂满药膏的纱布轻轻敷在他的伤处,直起身劝道:“新的药方子,是治你隐疾的,腿上的伤口总不见好,还是再请郎中来看一看吧?”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陆洵攥紧拳头,彻底没了耐心。

    云屏看他脸色发黑,就知道是脾气又上来了。

    于是撇撇嘴,也不再跟他分辩,替他盖上薄被,出去斟了药来,晾温了端给他喝下。

    陆洵恨不能一次把一剂药都喝完,好早点痊愈,也不管汤药苦涩,三两口就喝完,把碗又递还给她。

    云屏日日熬药,知道这药里加了大量清火消炎的药材,蒸腾的烟雾都苦的她睁不开眼。

    见他一口气喝完药,连忙端了茶水给他漱口:“吃两颗蜜饯压一压吧。”

    “三岁!”陆洵冷哼,瞥她一眼,毫不领情。

    “得,我一片好心,你不领情就算了。”云屏不跟他计较,扶着他慢慢躺下,毕竟伤了元气,他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自从云屏来了之后,陆洵的正房再不许别的丫鬟小厮靠近,只有个花月跟在左右打下手。

    煎药的炉子置在门口廊下,日日熬药,满院子都是浓浓的药香。

    花月打着扇子看炉子,困得头一点一点,见云屏出来,忙站起来端茶:

    “姑娘你坐着歇一歇,这是你爱喝的茉莉膏,正好温温的好入口。”

    又要替她捶肩捏膀,叫云屏捉住手,笑道:

    “你跟着我日夜颠倒,也没有睡个好觉,大爷才睡下,你也去歇歇,我来看炉子。”

    花月只是不肯:“姑娘你去,你服侍大爷辛劳,才不能熬坏了。”

    陆洵身边不能离人,她夜里睡在窗前的榻上,他稍有些响动,便要起来看一看。

    云屏说:“我不困,你小孩子家要睡足才能长个子,快去睡一会儿,醒了再来替我。”

    花月十三岁,长得俏丽,人也聪明伶俐,只是个子有些矮,嘴上老是害怕自己长不高。

    听了这话,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搁下扇子去午睡了。

    这处院子在城郊,陆洵养伤,外头的事务由陆时润和谢余料理,两人时不时会来一趟,禀退所有人,在里头商议事务。

    云屏曾悄悄观察过,院子里除了粗使的几个婆子丫鬟,剩下都是陆洵的近身护卫,她动过逃跑的念头,可惜……

    不说四周看管如铁桶,单是身契还攥在陆洵手里,她就算能逃出去,也根本无路可去。

    静谧的午后,蓝潇潇的天,阳光如金,云屏微微眯起眼睛,看尘光起伏飞舞,微风抚过,空气里有一丝甜腻的桂子香气。

    今日已经是八月初二,快到中秋了。

    云屏想起前世,每到中秋阖家团圆,大大小小一屋子的热闹,不由有些感慨。

    倚在大红的抱柱上胡思乱想,风炉上的药汁,顶开盖子“噗噗”的冒出来,她才回过神,连忙揭开盖子。

    天暗下来,开始起风了,云屏进来阖上屋里的窗扇,陆洵罕见的睡到现在,还没有醒。

    云屏算着时辰,便点上灯来叫他:“起来吧,该吃药了。”

    “嗯。”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人却一点要醒的迹象也没有。

    云屏放下灯烛,坐在床沿上,推他的肩:

    “别睡了,睡多了夜里不好睡,先起来吃药。”

    陆洵在睡梦中皱起眉头,并不答她。

    云屏这才发觉不对,连忙伸手探他脸颊、脖颈,触手滚烫,他发烧了!

    “花月!”云屏叫人来。

    花月睡足了,精神也好,一溜烟的答应着进来:“姑娘怎么了?”

    “快,去前院看看,四爷或者谢大人回来没有!”

    花月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去了。

    她腿脚快,又是跑着去了,没多久就回来,扶着门框喘息:

    “门上、门上说……他们两个早上牵马出去,只怕要出远门,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这可怎么办!

    云屏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何况陆洵伤重之事不能外泄,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休养,四处戒严。

    云屏心里发急,看着陆洵烧的脸颊通红,攥紧手帕安慰自己要镇定。

    除了陆时润和谢余,这院子里的这么多护卫,她也不敢贸然相信,更不敢叫人知道陆洵高烧昏迷。

    只能靠她和花月了。

    她稳住心神,掀开被子,举灯凑近去看陆洵的伤口。

    果然,伤口四周红肿,有发炎溃烂的迹象。

    没有郎中,只能从现有的药材着手。

    云屏返回外间,叫花月进来:“我们把药箱的药一样一样看,找找有没有可以退烧消炎的。”

    陆洵的常备药,是各种治疗刀枪剑戟的药膏药丸,应有尽有,找来找去,就是没有治退烧的,这些治外伤的药都有收敛止血,消炎的作用,但是他伤口化脓,只怕要发出来才行。

    云屏不敢贸然用药,对花月道:“那天跟你去下处,我好像看到院墙边有蒲公英,你悄悄去摘一些来,要连根拔,越多越好。”

    “再去问他们要点烈酒,他们要是问,你就说我乍换了地方,连日睡不安稳,想喝一些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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