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为我做主
云屏今日格外温顺。
陆洵看着人群里的她，朝她抬手说：“你，过来。”
她沉默的上前，陆洵微微倾身，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她的下颚，端详道：“怎么瘦这么多？”
要是往日，云屏指不定要说出什么难听话，今日难得温声回答：
“上回病了一场，还没好全，想是每日吃着药，没什么胃口。”
出乎陆洵意料，他挑了挑眉：“不就是淋雨着了风，怎么会病的这么厉害？”
云屏抬起眼睛看他，灯火璀璨落在她幽深的眼中，恍惚有柔情万种：
“原本也不碍事，不知怎么的中了毒，夜里险些疼得丢了命，还是二姑娘连夜请医来看，才算捡回一条命。”
陆洵眉头拢起阴云：“中的什么毒？”
云屏摇摇头说不知：“郎中怀疑是有人在我药里下毒，可是药渣子都被人处理干净，找不到了。不能对症下药，只开些寻常的解毒方子吃，这才恢复的慢，人也瘦。”
陆洵见她今日乖顺，颇为意外。
大掌细细抚在她的脸颊：“终于肯服软了？”
他的手心粗糙，抚在她细嫩的肌肤上，让她浑身起了一层寒栗。
云屏竭力装的镇定，朝他婉婉的看了一眼，慢慢道：
“你说的对，再硬的骨头，到最后吃亏的是我自己。在你这里讨不好好，又成了别人的眼中钉，弄得自己伤痕累累，何必自讨苦吃。”
陆洵看着她的眼睛，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她不躲不闪的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就势跪下：
“之前是我想左了，病了一场也算是明白过来。大爷大人大量，还请不要跟我计较。”
她就算服软，也没有别人谄媚的姿态，陆洵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女人，心情好了起来，连日奔波的辛劳，都去了大半。
他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心甘情愿臣服，可是她肯低头，肯服软，自己已经是胜利。
他探手扶她起来，搂她坐到自己腿上：
“我早说过，跟了我，不会叫你受苦，知道审时度势，你是聪明人，自然也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这样靠近，云屏如芒在背，她压下心中反感，靠在他的胸膛，轻声道：
“那你会为我做主吗？”
她身上有种幽幽的香气，似兰似麝，令人陶陶然沉醉。
陆洵连声音都放松下来：“你想要怎么做主？”
云屏如实道：“事情既已经过去，再刨根问底的计较反闹得众人不安宁，这回且算了，大爷拎拎她们耳朵，叫她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就是了。”
陆洵今天格外好说话：“狐假虎威，我替你出头，你也不怕成为众矢之的？”
云屏闭上眼睛，声音却很柔软：
“大爷才刚还说，跟着你，不会叫我受苦的。之前是我牛性，吃些苦头是我活该，往后我都听你的，再吃苦，便是你的不对。”
陆洵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不讨厌这样的云屏，以往多少女人撒娇做痴，都叫他厌恶。
可明知道她是假装，自己听了也很受用。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可是她在怀中，温热的气息交融，他的手，不由自主从她衣摆探进去，往上摸到一泓新月，凝脂软玉。
云屏这夜乖顺的不像话，陆洵几乎要溺毙在她的温柔乡里。
第二日起身出门，还特意关照于嬷嬷：“叫她睡，再把她吃的方子拿来我看看。”
于嬷嬷忙去了，他看了方子，都是寻常的解毒穿莲心、藿香。
陆洵沉吟不语，于嬷嬷道：“大爷……这药，有什么不妥当吗？”
陆洵冷笑一声：“药没有不妥当，我的院子里竟然有人下毒，你就没有话说？”
于嬷嬷一凛，浑身冷汗：“大爷恕罪，是我看顾不周。只是这……事发突然，您又不在，没个商量的人，奴婢实在不敢随意处置。”
陆洵道：“你统管小重山，莫非还有谁能不听你的话？只管撵出去就是。事事只等我的示下，要你又有什么用？”
他常在军中，久居高位，一时沉声叱责，于嬷嬷吓得冷汗淋漓，大气都不敢喘。
“大爷息怒，”于嬷嬷也没想到，云屏竟然如此得脸，陆洵肯为她来斥责自己这样积年的老仆，于是缓了一口气，道：“……姑娘之前日夜发烧，我伺候病榻床前，一时疏忽大意，并非有心。”
简直是愚不可及，陆洵懒得再费口舌，直接道：
“云屏中毒，是你监管不力的缘故，给你三天时间，查出原委，给我个交代。”
于嬷嬷僵在当地，一时没了主意，院里统共这么些人，没了证据，怎么能查出是谁？
她只觉得天塌下一般。
可惜，她不明白，陆洵为云屏做主是小，更多是容不下院子里有人胆大包天，敢使出下毒这等阴私手段，他要杀鸡儆猴，清肃风气。
凝晖堂。
五月的天气渐暖，正午时分已经有了夏日的气息。
老太太上了年纪，畏寒畏热，坐在上头说话，柳琼玉在跟前慢慢打着扇子。
“不怪你外祖母疼你，心心念念的一刻不离。到了我这里，也是早起奉茶夜里捶腿，倒比我的几个亲孙女还孝顺，连我也要格外偏疼你了。”
柳琼玉打扮的很家常，樱草色的素净衣裙，梳着垂髻，戴一枚翠玉流苏簪。
“老祖宗说得那里话，能在您跟前孝顺，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老太太含笑道：“虽说你有一片孝心，到底是年轻姑娘，趁着天气晴好，该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常在我这里，省的染上一身的老气横秋。”
说的在场的诸人都笑了，柳琼玉掩嘴轻声细语：“若能学得老祖宗身上的一星半点稳重，我夜里做梦都要笑醒呢。”
老太太说笑一回，问玲珑：“近日，二丫头们办宴没有？或者要赴宴没有？叫她们别光顾着自己玩，把琼玉带上，也好见见京中的这些风俗。”
京中姑娘议亲迟，如陆映柔这样十九岁还未成婚的也不稀奇。
但成家是大事，应当趁早挑选。
老太太这是为她打算起来，叫去宴上多见见人，自会有相中的人家，也好成就姻缘。
玲珑想了下说：“除了前几日三姑娘的生辰宴，没听说家里还要办宴。倒是听说吏部尚书家的江姑娘快到生辰，还有燕王妃做东，遍邀京中的姑娘们赴荷花宴呢。 ”
老太太一听来了兴致：“那正好，带上琼玉一起去。”
柳琼玉正是豆蔻年华，特意上京来，本就是另有打算。
见老太太如此热心，心中也欢喜，只是面上不显露，仍旧清清净净的一笑：
“多谢老太太，若是姐姐们方便，带我一道去见识开开眼也好，若是不方便，下回再说也使得。”
“没有不方便的，”老太太怜惜她孤身一人，怕她拘束，便道：“你只管安心准备，若有难处，只管我来说。”
话音刚落，就见外头小丫鬟打帘子说：“大爷来了。”
柳琼玉刚站起身，陆洵已经走了进来，之前是见过的，柳琼玉起身施礼，陆洵略一点头，便绕过她，给老太太见礼。
老太太招手叫他上前来坐：
“怎么隔三差五的总要出门，往后天气热，太阳毒，可仔细中暑。”
“哪有男人家整日在家中不出门的，您放心，我也不走远，十天半月总能回来的。”陆洵不以为意，端起茶盏喝茶。
老太太撇嘴说：“你这一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院子里一团乱，我可都听说了。”
陆洵一顿，放下茶碗，笑道：
“人是您送去的，这会儿又怪我。”
老太太不赞成：“虽是我送了人去，可也没叫你厚此薄彼。你瞧着合眼缘，把人弄去，这下好了，恃宠而骄，半夜里做病闹到二丫头跟前，像什么话！”
陆洵听她话里怪罪，敷衍道：“那也是人命关天的事，郎中不来只怕她小命难保。不过叨扰二妹妹，我已经训斥过她了。”
不等老太太再说，他又说：“还有一事，要告诉您。”
“我这趟在临淄，顺手救了宋敏行一命，过不了多久，宋家会来议亲的。”
宋敏行是宋意蝉的亲哥哥，宋家嫡出的大少爷，浪荡纨绔的大名，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