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失足落水
“冯姑娘说，她是丢了荷包回去找，没注意到水榭里有人，慌得一脚踩空掉下水去的。”惠嬷嬷把听来的话，转述给老太太。
老太太明显不信：“这话也就哄哄外人。那么些个人进了园子，她能没看见？就算她没看见，那些婆子丫鬟都是死人，不知道提点？”
后宅里什么样的阴私没有？对于这种拙劣手段，老太太一眼看穿，毫不留情道：
“本身就是客居，还不肯安分，真出了事，连累的是侯府名声。家里这么些待嫁的丫头各个本分，不能叫她给连累了，不管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是不再留的，你去转告老三家的，要是没什么大碍，明儿就把她送回去吧。”
惠嬷嬷一听，知道是没了转圜，跟着叹口气道：“她这事儿，的确做的过了些。当着那么多外男，掉进河里，就是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
出来特意挑了会说话的丫头，给三太太传话。
三太太正在气头上，听了老太太的嘱咐，更是火冒三丈，气得闯进门来，照着睡在床上的冯绮兰就是一通大骂：
“你是死人吗？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浓痰糊住你的脑子，做出这么没脸皮的事情！什么样的手段使不得，你非得这么蠢，青天白日的就往河里怀里跳？打量别人都跟你一样是傻子，好英雄救美，趁机弄个不清不楚吗！”
冯绮兰受了惊吓，又遭受这通骂，只管窝在枕头上呜呜的哭。
冯氏气得咬牙切齿：“哭哭哭！你还有脸哭！多少通天的大路你不走，非得做出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我问你，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啊！”
冯绮兰被她缠问的没有法子，抽泣道：“你跟我说……宴客散了，他们多数会去逛园子。我就想着先去园子里先等，园子里地方大，仆妇丫鬟又都在，很难偶遇上。我衬着他们去水榭里坐定了……那么多人，我掉下水去，他不至于就不管的……”
她越说声气越低，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还有一层缘故，她没明说，她昨日特意戴着那套红玉头面，陆洵不会认不得。她豁出去了赌一把，当着他的面落水，赌他不会袖手旁观。
“结果呢！”冯氏恨不得打她：“陆洵稳坐泰山，还叫住旁的世家公子，单叫两个仆妇小厮把你捞上来！”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光听下人来说，也可以见当时情形，一众高门子弟，看着她落汤鸡似的狼狈不堪，衣衫不整，钗环凌乱，那场景光想一想，简直都要让人窒息。
冯绮兰也臊的无地自容，甚至都想一死了之。
“真正是个蠢货！”冯氏晦气道：“你还胆大包天，把芳意一块引去园子里，幸好离得远，她没受牵连。但凡她要是被你连累，看我不打死你为好。”
说再多也无益。
冯氏恨恨的坐在床边的春凳上喘着粗气。
她是想要冯绮兰攀上陆洵这颗大树，才会接她进府，百般暗示，可她也属实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蠢！简直愚不可及，什么事情都没成，先把自己名声搭进去了。
老太太叫把人送走，她又不甘心。
凭什么？她娘家的人，就算犯了错，也得由她说了算，外人凭什么来指手画脚。
冯氏想过一阵，冷声道：“打今儿起给我装病，别出这屋子，谁来也别见，听见没有！”
冯绮兰蜷缩在床里边，轻轻点了点头。
深宅大院里没有秘密，冯绮兰申时落水，晚饭前，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丫鬟婆子们闲聚在一处磨牙，悄声议论：“你们没瞧见，听说救上来的时候，拉拉扯扯，里衣都露出来了。”
“活该！叫她歪门邪道，要在爷们面前现眼。”
“呸！不怪人家骂她商贾出身，到底不成个体统，还说闺阁小姐呢，想男人想疯了。幸亏咱们大爷看穿她的伎俩，不叫宾客上前，又跟着周旋了一些，才没连累到家里的这些姑娘。”
众人骂得起劲，一时忘了还在当值，玲珑高声咳了一下，诸人忙醒过神，做鸟兽散。
闹出这样的风波，老太太心里气不顺，晚饭也不曾吃，诸位姑娘们陆续前来问安，陪着说笑一阵，才算好转。
“横竖是睡不着的，你去，叫云屏来，让她再画几个花样子。”老太太抄手站在窗前吩咐。
玲珑自然应下，出去传话请人，这才听见婆子们的议论。
云屏自然也听说了，只今日是芙蓉生辰，和香画各出了半钱银子，买了桌席面，预备给她庆生。
刚举箸倒酒，就听见老太太来请人，不得不放下酒杯，为难道：“老太太有些日子不传我了，我也不能不去，你们先吃不必等我，只这杯酒等我回来再喝。”
芙蓉笑着推她：“快去吧。等你回来，再倒一壶就是了。”
云屏跟着人去了凝晖堂。
看出老太太今日模样不痛快，也不敢多言多语，只是她问什么，就答什么。
“近日可给你们大爷画了新的衣裳样子？”
“回老太太的话，画了几双鞋样子，大爷院子里的于嬷嬷看过，已经叫针线上的在做了。”
老太太点头：“我这里新得了几匹缎子，你看看，配什么样子好。”
玲珑拿来五六匹上好的蜀锦缎子，颜色寻常：墨绿、银灰、月白等，只是凑近了细看，各有各的流光溢彩，暗纹涌动。
云屏细想了想道：“这几匹缎子都有暗纹，若再配上大片的绣活，只怕会嫌花哨。依我看，墨绿这匹配银色修竹，月白这个在衣摆上配江蓝色海水纹样，至于银灰色，衣服上干脆什么都不绣，绣个宝蓝色的团纹的领襟。”
她说的头头是道，连老太太也觉得在理：“单凭你说，像是都还不错，正好你画出来，我再瞧瞧。”
老太太这里，什么样的染料都有，她用靛青色为底，调了几个要用的颜色，不一会儿就画出来两套。
拿给老太太看过，她满意笑道：“不错，这样是好。还有个墨绿配修竹的，你再画出来，一会儿送去给你们大爷再看看，他点头了再叫人做。难得我这几匹好东西，尽数都给他了，可不能糟蹋了。”
自有玲珑跟着答应，拧了热手巾服侍老太太擦手。
眼看要画完，惠嬷嬷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没开封的信：“老太太，这是琅琊老家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