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前去议亲
晚间，陆洵和往常一样来给老太太请安。
刚好碰上他父亲武陵侯，两人之间龃龉颇深，哪怕多年未见，也丝毫不见亲热。
陆洵朝他行礼，也不等他说话，径直越过他上石矶。
武陵侯气得甩袖：“你瞧瞧！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老子！”
父子两个不合，是众人皆知的事情，等闲没人敢多嘴。
陆洵一进门，老太太就招手叫他过来，关心他的寒温：“今日做什么去了？歇晌午没有？你这些年一直忙，难得回京来，要好好歇息，我叫厨上做了你爱吃的椒醋鹅，晚上就在我这里吃吧？”
除了刚回来那晚，阖府聚在一起吃了团圆饭。陆洵每日忙的脚不沾地，还没有认真陪过老太太。
他说：“好，今晚不出去了，我陪您吃饭。”
老太太欢喜的很，又叫人去加菜：“让厨上再做些齐哥儿爱吃的来，再把那坛金波酒起出来，配着笋鸡脯吃正好。”
老太太的心意，陆洵从善如流，见她一应吩咐妥当，才说：“今儿圣上召我进宫，见到了昭贵妃娘娘。”
老太太一听，立马坐直身子：“你见着她了？她好不好？说了什么没有？”
陆洵一一道：“贵妃娘娘叫我代她给您问安。说她一应都好，自打生下三皇子，圣上待她越发宠爱，吃喝用度都不缺。只是说起十二月省亲的事情，她颇为担忧，叫我一定转告家里，一应从简，万不可奢靡。”
昭贵妃虽然是庶出，自小也长在老太太膝下，多年祖孙感情深厚。
她的生母宁姨娘，和陆洵生母顾氏，同武陵侯三人之间理不乱剪不断，但是因为兄妹两自小都长在老太太跟前，反而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古往今来多少权贵之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唯有本本分分方是长久存世之道。”
老太太欣慰道：“烟雨是我这些孙女里，唯一亲手带大的，外头都说二丫头有咏絮之才，其实她们不知道，烟雨也是个难得的通透人。”
烟雨是昭贵妃的名字。
陆洵点头说：“您说的是，我明日就托人传话进宫，请贵妃安心。”
“还有一事。”老太太说：“因为你让那个玳玳入府，外头现在都传遍了，说你有了外室。才刚我叫了你父亲，亲自去宋家一趟，当面与人家说清楚，及早把婚事办了。”
陆洵剑眉微蹙：“此事我也觉得蹊跷，我把人接来时候特意嘱咐过，低调小心行事，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才弄得人尽皆知。”
老太太冷哼一声：“如今我们侯府烈火烹油般热闹，一举一动，京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逮着空子就钻，一点芝麻大的事情传出去，闹得沸沸扬扬才好。”
陆洵另有计较，此时按捺不提。
“劳您费心了。”
老太太温声笑道：“我只盼着你早日成了家，跟前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能够早日开枝散叶，我就死也瞑目了。”
“您成日还说我没忌讳，死啊活的挂在嘴边，我早在西山的老神仙那儿替您算过了，他说您是长命百岁。”
舐犊情深，老太太是除了他母亲以外，陆洵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人。因此才肯听从老太太安排，早日成婚，哄她高兴。
至于宋意婵，他不讨厌她，她知书达礼，长得也很标致，是世家大族都需要的当家主母，当然最主要的，是老太太喜欢她。
陆洵不置可否，陪着老太太吃了晚饭。
四月的夜风，仍旧有些凉意。
陆洵负着手走进“翠华院”，绕过一丛芭蕉，见到玳玳正蹲在回廊底下逗弄那只白狐狸。
“陆洵，你来啦！”她一抬头见到人，立马欢喜的迎上来。
陆洵跨上台阶，在廊子下的栏杆上坐下：“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他开门见山，玳玳愣了一下，转过身去：“你答应让我跟着你的。”
“我是答应带你到京城。可你也看到了，侯府和北境不同，你要跟着我，以什么身份？做丫鬟，还是做通房，还是做妾？”
他步步紧逼，玳玳心中“噗噗”直跳，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也红了：“反正我就要跟着你。”
天色昏暗，廊下的风灯洒下一团昏黄的光晕，把他的眉眼染得更加凌冽，带着一股不近人情的疏离。
“当初你父亲救我一命，我受他临终所托，答应好好照顾你余生。我早跟你说过，不论多少金银，或是你想要锦衣玉食的生活，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跟着我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站起身来，身量高大，像座高山无形般的压迫：
“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希望你能想明白。”
玳玳看着他走远，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委屈和不甘在心中翻涌，几乎要变成一团火焰把她燃烧。
没有人陪，小狐狸绕着她脚边叫唤，被她一脚踢开。
老太太又召云屏问话，问她会不会画龙凤呈祥之类的花样子。
“紧早不紧晚，得趁早预备起来，到时候定下日子，也不至于慌乱。”老太太说。
云屏道是：“奴婢画几个图，给您和大爷选一选吧？”
“那感情好啊。”老太太看她说话利索，便叫玲珑：“去把我东屋的桌子收拾出来，你就在这里画。”
云屏含笑道是。
老太太的屋子面阔无间，东次间里的南窗一张大炕，北窗下有个书桌，原先摆着时令瓜果并清樽琉璃瓶插花。
小丫鬟铺陈笔墨，跟着伺候磨墨，云屏屏息凝神，想着以往看过的古代龙凤吉祥纹样子，心里慢慢有了章程。
这个朝代规定：婚嫁这天，女子可以穿凤冠霞帔，用半幅銮驾，男子也可穿大红一品官服和四爪蟒褂。
只要避开五爪龙和翟鸟图样就可以了。
老太太不时让小丫鬟送来点心茶点，间或问她几句：“你是哪里人？这个手艺是跟谁学的？”
云屏和对陆映柔说的一样，只说是外祖传下来的。
老太太听了越发喜欢：“不错，你是个孝顺孩子。”
云屏只是笑了笑：“我们做晚辈的，服侍长辈是该当的。”
老太太对她越发另眼相看，叫她拿着画了一半的花样子来看：
“这是游龙戏凤？真正是好灵动的样子，就照着这个，叫他们绣一幅被套枕套。”
“嗳，”玲珑笑应道：“您这火眼金睛，才画了一半就看出不同凡响，等画完了再叫她们动工也不迟。”
说得老太太合掌大笑：“你别不服气，就凭这几半截儿样子，我就知道错不了。”
说着嘱咐云屏，“往后你就上我这里来 ，我要什么花样子，你立时就画来，也省的再一趟一趟的去叫你。”
云屏喜出望外，搁下笔，跪下磕头道谢：“多谢老太太。”
老太太也高兴，叫她接着话。
忽然惠嬷嬷进来，低声道：“侯爷来了。”
云屏正要回避，侯爷已经进门，一通请安落座，他叹口气道：“和宋家的婚事，先搁一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