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化险为夷
“疯了你！”知夏跪在她身边，轻声道。
刘氏气得厉害：“胡闹！你打十岁就跟着二丫头，府里什么规矩还不知道！往日瞧你稳重，怎么做出这种糊涂事！”
她气得喘了一口粗气：“要不是这事儿不好声张，我真得打死你！”
月牙泪流满面：“都是我的错，只求太太看在我往日伺候用心的份上，别撵我走。”
屋子里正是一团乱，陆映柔从外间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宣纸，纸上是她刚刚画出来的花样子：“手帕上的图案，我只记得大概，细处想不起来，你们来帮我看看，能有几成相似。”
原来她是凭着记忆把那幅花样画出来。
月牙说的话，她在外头也听个七七八八，她坐到孙氏手边：“娘，让她们起来吧，到底是打小跟着我的大丫鬟，叫人传出去，往后还怎么做人。”
孙氏冷哼一声：“她们自己不好好伺候主子，还怕什么没脸！”
她毕竟是管家理事的人，不会一味动怒，平复下来问月牙：“既然是你给的花样子，现在拿出来，赶紧让人再绣一幅，解决眼下燃眉之急。”
“那副花样子，被我弄毁了。”眼看孙氏又要变脸，月牙急忙道：“不过当时送我花样的小丫头，叫我喊来，人就在院子里，她能再画一幅！”
孙氏犀利的目光转过来，看着月牙，忽然轻声一笑：“你想得倒周全。”浅浅一抬下巴：“把人叫进来！”
月牙进府多年，知道孙氏秉性，是个说一不二，外柔内刚的性子，偌大侯府上下打理井井有条，众人见她都是毕恭毕敬，要说她是个和善人，谁都不会信。
二姑娘屋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自会有决断，碍于眼下事情还没有解决，才绝口不提惩戒。
但是等事情料理好了，有二姑娘跟着斡旋，或许顶多对她小惩大诫，可是云屏的处境就说不准了，一个厨房的丫头，心比天高，竟然敢来攀附二姑娘院里的人，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到时候无论寻个什么由头，轻而易举就能把她打发。
与其等着悬在头顶的风暴，还不如主动戳破，或许还能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云屏也是想到了这点，才主动跟着月牙来请罪。
她跪在东次间的门槛边，掏出袖中的花样子递上去：“给太太、二姑娘请安，这是月牙姐姐刚叫我新画的花样子，请太太和二姑娘过目。”
小丫鬟拿着花样送上去，孙氏草草看过，便递给陆映柔，她一看便笑了：“我原还在想，针线房谁能有这个手艺，寥寥几笔，就画出这样婀娜的玉兰花。知道是你的画的，这就不稀奇了。”
她朝孙氏道：“娘，这丫头手巧不是错，月牙一心为我也没错。当务之急，是先绣出帕子来，早做准备。”
“你太好说话，才纵得这些丫鬟无法无天。”孙氏眼风一扫：“现在我不跟你们计较，回头再仔细收拾你们！”
月牙心中一酸，知道过后的责罚逃不掉，扶着膝盖站起来。
云屏却仍旧跪着：“太太，我想到一个事情，斗胆求太太一听。”
孙氏淡淡应：“你说。”
“虽然画样子有了，但是不同的人绣出来的针脚都不一样，就算现在绣出帕子，若是细看，懂些针线功夫的人都能看出区别。若是有心人拿这个做文章，二姑娘依然会受到牵连。”
孙氏慢慢坐直身体：“你继续说。”
云屏斟酌道：“与其这样落人把柄，我们不如以这个花样子为范本，多做些相似的帕子，分送给当日赴宴的姑娘们，这样人人都有，就算那条帕子被人捡到，也做不出文章。”
孙氏顺着她的话意一想，眼中精光闪动，仔细打量她一番：“这主意是谁教你的？”
云屏倒头一磕：“奴婢在厨房伺候，看惯了浑水摸鱼而已。自知犯下大错，不求太太宽宥，只求能够将功补过，还有芙蓉，她是被我连累的，恳请太太放了她，她胆子小，只怕会吓出好歹来。”
孙氏不置可否：“泥菩萨过河，你先想想自己再说。”
陆映柔把她的话细细思量过，合掌点头道：“这主意不错。当日她们都夸我的手绢荷包样式新奇，我给每人都送一条，她们应该也不会多想。”
“不过……”她又补充道：“就像你说的，每条手绢不能一模一样，这个花蕊多几根，那个少一个花瓣，有稍微的不同，这样就算丢掉的那个手绢混在里面，别人多数也分辨不出来。”
云屏笑道：“奴婢正是这个意思。”
知夏过来搀起云屏，陆映柔一面让人铺纸磨墨：“那日去的共有十三位，得劳烦你再画几个不同的花样。”
云屏自然却之不恭。
“慢着！”孙氏忽然站起来：“既然这样，事情不如再做的漂亮一些。原本近日也该由你做东，请交好闺秀过府赏春，不如就借这个东风，再写些请帖一道送去。正是玉兰花开的时候，赏的是玉兰花，帕子绣玉兰花，帖子也画上玉兰花，宴自然就叫‘玉兰宴’，如此风雅，我不信谁还能比得过你！”
如此一来，先有陆映柔眼光不俗，绣的手帕、荷包被人人夸赞，她不藏私，大方赠与，并以此为契机，设下风雅之极的“玉兰春宴”，邀一众大家闺秀过府赏花点茶、吟诗作对，席上各色点心菜肴也是极尽巧思，以玉兰为题。
后来，宴上制出的一味“白雪兰香丸”更是流传甚广，并且京中以“玉兰春宴”为首，陆续延伸出“牡丹春宴”、“芙蓉宴”等，在闺阁之间流行的风雅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