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过一劫
云屏暗呼不妙,只能硬着头皮行礼:“奴婢是厨房伺候的,往日不往前头来。”
她低着头,只露出脖颈上的一片雪白肌肤,那锦衣公子目光热辣辣的盯着她,笑着同周边人道:“瞧咱们府上伙食多好,一个丫头也养得细皮嫩肉的。抬起头来爷瞧瞧,长得什么模样。”
云屏并不敢抬头,急中生智跪下道:“爷恕罪,厨房的妈妈教过规矩,说我们身上油烟大,不许往主子跟前儿凑,奴婢今日无意冲撞了各位爷,不敢求爷的原谅,奴婢自己领巴掌!”
说着抬手就往脸上扇,她毫不留情,啪啪两声,脸颊登时肿了起来。
众人也被这一变故打的措手不及,江筠愣了一下,忙叫身边的小厮去拉住她。
“行了行了,我们又没说怪罪你。”
那锦衣公子见她这样,登时没了兴致,皱眉嫌弃道:“不亏是厨房来的蠢材,白瞎了这幅好皮子,真倒胃口。”
说罢越过她,甩手去了。
云屏看着一行人走远,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多少认出来那锦衣公子的身份,香画曾经远远指着给她看过,那是府里花名在外的四爷。
他的名声如雷贯耳,云屏只怕落到他手里,又要生出别的变故。
她揉了揉脸上火辣辣的疼,扶着膝盖站起来。
“云屏?”忽然身后有人叫她。
云屏定睛一看:“月牙姐姐。”
来的正是陆映柔身边的月牙,她一眼就看到她红肿的两颊,诧异道:“你脸怎么了?”
云屏抿抿嘴,含糊道:“我糊涂犯错,受了些小惩戒。姐姐怎么在这里?”
月牙见她避重就轻,便也不再追问,于是道:“姑娘过几日要出门赴宴,缺些相配的手帕荷包,我昨儿去针线房挑几个花样子,可姑娘看了都不中意,那些花样子要么俗气,要么样式旧了,说还不如就用素色的帕子呢。我正想趁着姑娘午睡,再去针线房找两个花样子。”
云屏了然道:“都说先敬罗衫后敬人,姑娘不在意这些,用什么帕子都无所谓。可就怕去了宴会,有些人什么都要比,回头再说出酸话怪话来。”
月牙没想到她竟如此通透:“正是这个,姑娘不在意,可我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不能不尽心。”
云屏见她颇有些愁容,心里想了想,出声道:“姐姐,若是你信得过我,我画几个花样给你。”
月牙意外道:“你?你会画花样子?”
见云屏点头,忽然笑道:“是了。我听说,你就是会画花样子进府的。还没见过你画的呢。”
她说的委婉,云屏笑了下:“二姑娘最擅长作画,我那点雕虫小技,哪敢拿出来献丑。”
月牙也是个爽快人:“你既然敢说,肯定是有胸有成竹。你去前头的凉亭里等着,我这就让人回去拿笔墨。”
春风和畅,三月的午后,风里也带着和暖的气息。
月牙遣去的丫鬟很快去而复返,云屏略一思索,蘸笔画了三幅,分别是春日里半开的玉兰、盛开的玉兰,还有月色下的玉兰。
月牙看她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拿过宣纸细细的看:“亏得你有这样的才干,才能和姑娘侃侃而谈画作技法,当真是我小看你了。”
云屏放下笔道:“姐姐过奖了。玉兰高洁的品行和姑娘很相配,希望姑娘也能喜欢。”
“姑娘一定会喜欢的,”月牙笑道,“等忙完了这阵,我一定让姑娘好好谢你。”
云屏摇头道:“还请姐姐不要声张,只说是针线房的花样子。”
“为什么?”月牙不解道。
云屏温声道:“咱们在府里当差,各有各的章程。我是厨上伺候的人,不好插手针线上的事情。”
月牙听后了然道:“你是个周全的。只是这样一来,功劳可就跟你没关系了。”
“这又算什么功劳。”她见月牙还要再说,轻轻推着月牙往外走:“好啦,姐姐不要再说,快去忙吧。就当是我帮姐姐这个忙,下回你有好茶点赏我吃两块就是了。”
这么一打岔,再去找香画也迟了,云屏只好原路返回厨房,自己在脸上狠狠抓了两把,挠出一片红印子,别人瞧见来问,她抓耳挠腮说:“好像是才刚经过园子里,沾上什么花粉过敏了。”
众人看她脸上红的厉害,也不疑有他,就这样含混糊弄过去。
下过一场春雨,府里草木越见盎然生机。
天色昏暗,各处掌灯早,香画下了值,又来找她说话。
云屏特意留了半碟云片糕,两人围坐在窗下的木头几上,云屏一边同她说话,一边竖着耳朵听院子里的动静,防止杜妈妈找她。
香画吃了一块糕:“你猜我见着谁了?”
“谁呀?”云屏给她倒茶。
“杜若!前儿三太太出门,我正好在门上伺候,竟然见到杜若跟在她身后,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她被调去三太太院子里伺候了!”
云屏有些意外:“我记得你说她是伺候花木的?”
“是啊!”香画感慨道:“真是不得不服气!当时在郑婆子那里,她就是心气儿最高的,见天瞧不起咱们,嚷嚷着要出人头地,你别说,人家还真是有本事。”
云屏想起往日,也忍不住笑道:“当时她最看不惯我,放过几回狠话,我还一副语重心长规劝人家呢,可见人家是有这个能耐的。”
香画笑嘻嘻道:“你当时还跟人拌嘴来着,仔细她往后找你麻烦。”
云屏失笑道:“她如今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非要跟我一个烧火丫头计较的话,我也只有受着的份儿。”
两人唧唧说了半晌话,外头又开始下雨,香画跟她要了一把伞:“我得回去了,今儿二太太带着姑娘们出去赴宴,下雨天回府,门上伺候不过来,虽然不是我当值,也该回去搭把手。”
这就是香画的好处,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要处处替别人想着。
云屏送她出去,收好茶盏杯碟,折身也回了厨房。
第二日刚过巳时,厨房忙着做晌午饭。
云屏给杜婆子打下手,一会儿端菜,一会儿拿碗,忙得团团转。
厨房烟火气一烘,众人都热的面红耳赤。就在一团忙乱中,门外有个小丫鬟踮脚朝里叫:“云屏,云屏,二姑娘院里的芸豆找你。”
“来了。”顾不得擦汗,云屏到了门前。
“云姐姐,快跟我走,月牙姐姐叫我来找你。”来的正是那天在院子里被骂的小丫鬟,看见云屏,一脸急色。
云屏一头雾水:“出什么事儿了?”
芸豆拉她:“别问了,快跟我走。”
出了院子,芸豆拉着她一路往“兰因阁”去,路上不管她怎么问,芸豆都说不知道:“等你见了月牙姐姐就知道了。”
‘兰因阁’旁边的小院子里,月牙早早就在那等着,芸豆刚一领人进来,她就从屋里的炕上站起来:“快过来。”
不等云屏问,就急急道:“姑娘的手帕丢了,就是你画的那副玉兰花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