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流浪
那日，他们相约一起去看流浪猫，天空突然转暗，乌云在瞬间就堆积了起来，一声雷声炸响，随之而来的是倾盆的大雨。
人们纷纷躲避，四散着逃开，尽量找到能避雨的地方，唯独柏宁依然在雨中。
他的衬衫已经被淋了个透，大雨浇在他单薄的背上，雨中能看到脊背上的骨头高高隆起，他蹲在草坪里将小猫一一拢进怀里，紧紧护住怀中浑身颤抖嚎叫的幼崽。
沈风眠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招呼柏宁往凉亭躲去。
“下雨还来干什么？”沈风眠心疼地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的omega，额头上的头发还在注水，衬衫紧紧粘着他的身体，透出一片旖旎的粉色。
沈风眠慌忙撇过脸去，一点红色爬上了他的耳根。
“我不来他们怎么办？”柏宁打开怀抱，里面是几只几个月大的小猫崽，各种斑驳的花色，小心地窝在他的怀里嗅着。
柏宁冷得发颤，怀中却还是温热一片。
“再说，你不也来了吗？”柏宁朝他笑笑，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沈风眠不敢转头看他，有些自惭形秽，“现在怎么办？”
“如果你没带伞的话就只能等雨停了。”柏宁平静地看着天上，亭子里没有椅子，他随意地盘着双腿坐在了地上。
沈风眠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了动作。
沈风眠是有司机的，每次与柏宁相约他就会等在学校前面的路口，而现在他却不想让他过来了。
睫毛上的雨滴，把爱意都放大数倍。
他突然很感谢这场雨，把他和爱人困在了一处。
什么声音？原来是他躁动着的心，慌张过后渐渐平息，与那人心跳渐渐落在了同一张谱。
“你带吃的了吗？给他们的。”
柏宁这样一说沈风眠想起来了。
沈风眠接过几只小猫崽，仔细地给他们擦去水渍，从兜里掏出一把还未被水完全泡湿的猫粮，几只小家伙都急吼吼地朝他拥了过来。
“你干什么！”沈风眠见柏宁站了起来走到一边，正想问他要去哪里，眼睛里却看到他赤着上身。
“我拧干衣服。”
“你是个omega，我是alpha……不合适。”沈风眠眸中陡然闪过一丝慌乱，立刻看向别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耳尖也变成深红。
“没事的，我不会说你占我便宜的。”柏宁转过身来，重新将衣服套在身上。
沈风眠垂着头，微微抬眉一瞥。
“你还要看？”柏宁的语气骤然变冷。
沈风眠惊恐地抬起头，柏宁的眼波里是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一双无比澄澈的双眸他竟然看不出是何种情绪。
“对不起！”
沈风眠撇下一切惶然逃进雨里，铃音突起，掏出手机，里面的信息只有短短几个字:
“沈风眠你个傻子。”
他忽地笑了，他情愿就是个傻子，只有傻子才会天天淋雨。
从那天起，柏宁成为了沈风眠的注视对象，每一次的相遇都让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默契，默契地不再提那天的事情。
沈风眠总是在柏宁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站在雨里身后有一把伞，他站在风里，一堵人墙在他身前，任学校里的谁都能知道他们总是出双入对。
“风眠，你肩膀淋湿了。”
“嗯。”
“风眠，你脸红了。”
“嗯。”
“风眠，你没事吧？”
“嗯。”
“风眠，你不用对我这样好，我怕我会辜负你的。”
沈风眠半晌才开口道:
“傻子。”
“你才是傻子。”柏宁看着他身旁青涩的alpha，在人群中他是耀眼的存在，眉眼棱角分明也掩盖不住他周身稚嫩的少年气质，重重地长叹一口气，“唉！”
“傻子。”
“风眠，你不懂。”
柏宁邀请沈风眠去他家。
两人刚打开门，一只毛茸茸的大狗立马扑了过来，对于这个刚加入的新成员，引起了狗狗的一阵好奇。
沈风眠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屋里一阵叮铃咣啷，一大群猫猫闻声而来，重重叠叠堆在他的身上。
“咔嚓！”
一阵白光闪过，所有回忆都定格在那一刻，那应该是他最快乐的一天——因为柏宁说他喜欢傻子。
从那天过后，柏宁再没有主动联系他了。
沈风眠去了他家里，原本喧闹的房间变得一阵寂静，连他最爱的猫猫狗狗都一一找了领养，桌上的纸条只有短短一行字:
“风眠，忘了我吧。”
骗子！
从他世界里变得查无此人，甚至不愿意施舍他一个联系。
“风眠，你在想什么？”
一声低语将沈风眠拉回现实，他已经不是少年模样了。
柏宁看出他有心事，语重心长地说:“风眠，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了，可能比你自己都要了解自己都说不定呢！那时候你还……”
那时候还怎么样呢？
沈风眠已经回忆了不知多少次，柏宁离开后，沈风眠感受到的每一寸炽热的炎，摸到的每一阵疾驰的风，都再没有柏宁的气息，骤然消失在这座城市里。
“现在呢，你有养它吗？”柏宁见他一直看着手机屏幕里的那只猫发呆。
沈风眠回过神来，有些颓然地说:“没有，没有养。”
他怎么会养一只流浪猫呢，即便他可爱又听话，那只是他茶余饭后的一点消遣，故人离开的一点念想。
“没人养他，那小家伙还是只能流浪。”柏宁垂下头颇为伤感地说，他意有所指，也不知道他能否听懂言外的深意。
“嗯，只能流浪。”
是啊，他也是一只没有人养流浪在回忆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