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弟弟
“洛洛……”
“洛洛，你怎么样？”
洛沉感觉周围一片嘈杂，一个声音呼唤着他，他疲惫地抬起眼皮，视野渐渐开阔，好半天才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大哥，我没事了！”
脑袋还昏胀着，他抬起手揉了揉，耳朵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般，周围的声音都听不真切，嗡嗡作乱，搅得他不得安宁。
“真的吗洛洛？”洛柏羽看着虚弱的洛沉一时间有些恍惚，洛沉从来不主动跟他亲近，而现在却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洛沉小心地把手抽了回去都浑然不觉，他还在仔细回味着那残留掌心的余温。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跟哥哥说！”
“大哥，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了！”
洛沉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他依稀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回家的路上，再醒来时俨然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周围围满了熟悉的面孔，平日里照顾他的阿姨在一旁漱漱地落泪。
“大哥，我其实不是父亲亲生的孩子，对吧。”洛沉犹豫了半晌，还是向他开了口，周围的佣人很识趣地离开了。
“洛洛啊，不开心的事情就不想了吧，大哥一样对你好。”
洛伯羽面色一沉，金丝眼镜下的厉眸闪过一丝寒光。不再是那个和善斯文的大哥，藏在那副躯壳下的是一只狠厉野兽，眸子里是他的野心在燃烧。
以前的事情洛沉一点都不记得，那时候他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亲和的alpha父亲，就像今日一样。
一切的经历都是通过家人的口述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远在海外而来的哥哥。
而这个哥哥见他第一面时就如此激动，他很自然地相信了这家人口中的所有故事——他是一个幼时走失流落在外的孩子，几经周折才终于回到这个家来。
过去的一切是他痛苦的本源，不知何时，他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每当他想要求证时身体本能地阻止他，一片薄薄的隔膜阻隔了他的从前，接下来听到洛伯羽的话，才算是佐证了这一切。
然而他在昏迷的梦中，斑驳的记忆里闪过一两个熟悉的身影。
“你个傻子……”一阵熟悉的话音响起。画面里的沈风眠还很青涩的少年模样，侧着头目光灼灼看向他，那里面藏着的是那般热忱的爱意，倒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脸上潋滟的水光似是泪痕，洛沉嗤笑，怎么做梦都没有忘记了他，在他心里打上深深的烙印。
镜头一转，画面里是站在光亮另一角落的大哥:“跟我走”。
温柔和煦的洛伯羽弯腰低伏在一个虚幻的白影前，双眼泛着浊红，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远远地向他展开双臂，“跟我走，跟我走好不好！”
他突然觉得脚下一沉，低头时发现一个小小的少年抱着他的腿不住地低笑，笑声回荡在他的耳边，甚为熟悉。
“你好久都没回来看我了！”
洛沉感觉一阵头痛，关于少年只剩一两点斑驳的回忆，搅碎他所有理智，迷茫怅惘也痛不欲生，愈是回想愈是悲怆。
那个小小的少年甜甜的喊他“哥哥”，沈风眠和洛伯羽的身影渐渐飘散，化作了尘烟。那少年脸上似是有一团水汽，看不清面容，他拂了几下，挥散不开。
他蹲下身来仔细地瞧着，他靠近他，他的脸颊抵在洛沉脸上，一双温热却很粗糙的手为他揩去泪痕，小声安慰着他:“哥哥别哭，小沉不疼。”
他的视线模糊，竟流下几滴泪来。
少年的身形正在快速长大，与他一般高了，他一直苦笑着。可能是怕他伤心，努力翘起嘴角，那个淡薄的身影向他挥了挥手就渐渐隐入了黑暗之中，最后只能看见一个淡淡的轮廓。
洛沉跑上前牵住他的手，温热的手掌此刻冰凉一片，温润的嗓音在他耳边回荡:“哥哥不怕，我们爱你”。
“哥哥不怕，哥哥再见！”
少年的脸上是笑着的，脸色却一片灰白，嘴角殷红的血迹尤为刺目。
那时他从梦中惊醒，浑身被汗水浸湿，醒来后本能地把自己当做了那个少年，依赖着哥哥洛伯羽，细细想来事实全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他看着眼前这个很是焦急的大哥，分外不解。
他好像对于自己不是洛家亲生的事情心知肚明，即便如此，那样优越的生活却依然容许他享受了那么多年。对于他过去的记忆他好像也不执着，从来没有问过他关于过去的事情。
梦中的一切都让他感觉无比好奇。
“弟弟，弟弟。”
洛伯羽看着洛沉混沌的双眼，那双眼前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喃喃地叫着弟弟。
那个人是他的弟弟吗？他想不起来。
洛伯羽看着洛沉一脸担忧的神色，眉头紧蹙，那双眼睛里藏着许多让人不解的忧虑，而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很不安。
“洛洛……洛洛……”洛伯羽将他喊得回了神，默默撤走了屋里所有的佣人。
高大的alpha伏在洛沉的床前，从臂弯里露出半张俊脸，眼神无措又易碎，“那你就不要哥哥了吗？”
“怎么会呢？”
听到他的回答，洛伯羽放下心来，平静地向他承诺:“你放心。不论亲缘，你都是我的弟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也是，不改变……”
洛沉感觉又困了，从梦中清醒消耗了他大部分力气，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洛伯羽也不强求，替他盖好了被子，一直守在床边不肯离开，静静地等待着他下一次的清醒。
他紧紧握住洛沉的双手，还轻轻捏了捏，似乎是在感受这触觉是否真实，又贪恋着这一刻的温暖不肯松手，好似下一秒洛沉就要消失不见。
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脱去眼镜的洛伯羽五官看起来更为凌厉，但是微微凹陷的眼眶里承载的是他温润柔和的目光，看着他响起絮絮低语:
哥哥是很贪心的人，一定要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