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真够疯的
水花溅起得倒是不高，九黎整个心都提起来了，立时就要翻过栏杆跳下水去。
旁边有人的手比他更快一步，好似早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正等着他此刻门面大开的时候，朝他胸前就是一拳挥来。
可惜，九黎终归是九黎，拳风未至，他在人群熙攘中，手肘伸平直接朝着袭来的柏将下颚一击，这一下可不比之前水池边还只是试探性的动手，直接卸了他的下颚骨。
咔哒，极清脆发出一道声响。
这一幕唯独被人群中的王老头注意到了，因他离两人都不远，在李长安与穆常乐坠海后，正跟着九黎一同往下走，准备下到岸边去帮忙，他此刻却只觉得下巴一凉。
柏将闷哼一声，嘴里大口的鲜血往外涌出，硬扛着余下的霸道劲里，硬生生只允许自己后退半步，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自己那一拳同样实打实的打中了九黎前胸。
只这后退的半步的距离就足够了，已无人再上前阻拦，九黎已越过楼梯上的栏杆，头朝下跃入水中。
众人的惊呼声再次响起，岸边同时还有一人也随之跳入水中，正是唐汶汶。
岸边很快就挤满了人，救护车警车也已接连赶到了，九黎率先带着李长安浮出水面，手在水下撑着李长安的上半身，两人浮出水面后，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同向岸边游去，待两人在周围人帮助下被拉上岸后，这才缓过劲来，九黎原先一口气悬在胸口，先拉起李长安双手，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眼她身上有没有受伤，等确定没事后，他这口气才松下劲来。
李长安刚缓过一口气来，说的第一句话：“快走，我们，回家。”
她说话间呛咳得断断续续的，大约是落水的时候被海水呛到了，微微侧身看了一眼水面，此时唐汶汶也带着穆常乐从水里冒出头来，正带着她往岸边游，不过与李长安的情况相比，那边看起来情况更糟糕一些，穆常乐小脸通红，一边呛着水一边猛咳着被人拉上岸的，上岸后就晕了过去。
李长安已拉上九黎的手，撑着膝盖站起身，再不给一个眼神给刚上岸的那两人，另一只手扯过旁边正帮忙给两人擦干的王老头，拨开人群就往外走。
九黎倒是深深看了一眼这二人，将这一幕牢牢刻在记忆里。
走了三两步，王老头忍不住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你们吵架之后怎么落水了？”
李长安难得冷笑道：“她真不愧你之前说的姑奶奶名号，打车回去再说。”身上还往下滴答着水，鞋子也湿了，她整个人此刻全身都笼罩在一层低气压中。
王老头见状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将人群拨开，走在她身侧替她将拥挤的人群拨开一些位置，方便走到开阔的地方。
没想到三人刚走出人群，面前正有两个熟人站在警车前面。
：“诶？原来落水的是你们俩啊？怎么会落水了？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救护车就在那边。”先上前来的是智深兄，颇有些震惊和担忧的看着李长安与九黎。
李长安把头上盖着的浴巾拿下来，说道：“多谢不用，你是在执勤还是可以送我们回家？”后半句话是对着那边没开口的人说的。
李渭水看着李长安，片刻的沉默后他才说道：“车在这边，我开我自己车来的。”
他眼睛里好像有什么想说，又觉得此刻不是时候，王老头看了这两人一眼，满腹疑惑，想着之前不是关系缓了一阵，怎么今天见到又变了，这股别扭劲哪来的？
九黎往前一步挡在了他俩交织的目光里，狠狠瞪了一眼李渭水，眉眼里警告之意比之前更甚，回过头来看着李长安时，弱弱咳了一声。
李长安伸手抚上他后背，担心问道：“你刚刚落水呛到了？没事吧，走，我回去给你看看。”
九黎眸底带着几分委屈说道：“刚刚跳下水救你之前，被那柏将打了一拳在胸口，有些痛。”
这话让李长安立时把原先的不高兴先放一边了，伸手搀住九黎，紧张道：“他敢动手偷袭你，这事将来我们好好算算。”拉着九黎就跟在后面一同上了车。
旁边的王老头与智深兄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懂这什么情况，智深兄与王老头说自己要去执勤就先走了，还特意小声在王老头耳边说道：“等下有啥情况记得和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古怪呢？李队也怪怪的。”
王老头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会和他互通有无的。
那边车上已经响起了催促的喇叭声。
：“来了，来了。”
等坐上车后，王老头才发现，车里气氛更是无以言表的奇怪，李队长沉着脸坐在驾驶位上，嘴里叼着烟。
后座上李长安直接上手扒开了九黎胸前衣服，确定看不出伤口后，才担心说道：“等回去让甘华看看，要是内里肺腑受伤了，就让她开两副药，李队长，劳烦开车，谢谢。”
李长安这一句李队长，突然把她与李渭水之间距离拉开了好远，王老头坐在前面心里抖两抖，他感觉自己如果说错一句话这不知名的危险就降临在自己头上了，斟酌着开口说道：“落水是穆姑娘自己掉下去的？”
车缓缓起步，穿过港口喧嚣的人群与街道。
李长安抓着九黎的手，抬眼看向前面二人说道：“那位穆姑娘拿我做筏，自导自演一出戏落入水中。”
王老头惊道：“为什么啊？她图什么？就为了落水等那位唐家家主下去救她？这又不是古代，怎么落水救人就得以身相许吗？”
李长安蹙眉说道：“我只能猜到她为了试探唐汶汶会不会救她，还有就是她对我的恨意挺重。”
车上另外三人，除了开车的李渭水无法回头，其余两人皆回头看着李长安，王老头率先问道：“啊？为什么？在船上前两日不还好好地，今日我们与她又没有见面，怎么得罪了这姑奶奶。”
李长安戏谑答道：“她在岸边自导自演与我争吵，实际上只有她自己表情有变化，嘴里压根没出声，她往后坠的时候，我想去拉她来着，结果被她大力拉入水中，入海后她在水底死命拉着我的手往下沉，我刚抓住她的手想往上带，她就自己松开我的手，用力将我往水面推，自己借着这力道更往下沉，所以上来我和你说，她自导自演了这一出，给岸上的人看的，真相是什么，只要我不说，没人会信，哪怕我辩解了，该知道的人，该相信的人也看到了，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真够疯的。”
九黎寒着脸色，并未说话。
王老头手撑在下巴上，左思右想没想出个合理的说法，揉了揉下巴说道：“可是我记得这姑奶奶是和那位唐家大少爷有的婚约吧，这样就能改了婚约？太草率了吧，唐家与穆家的婚约这般儿戏？而且这事情闹不好她自己生命都有危险，溺水可不是好玩的，这到底是什么个理由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车上陷入一阵沉默，没有人可以回答王老头的这个问题，他们手上现有的信息太少，之后得做点功课了。
李渭水在这一阵沉默后，将车开进了小区大院，车刚停好，便说道：“你们两人先下车，我有几句话问她。”
她自然指的是李长安，王老头率先从车上下来，九黎则是坐着不动，甚至手上攥紧了李长安的手指。
李长安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了一下，才回道：&34;不用避开九黎，有什么直说就好。&34;头发上还往下滴着水。
李渭水透过后视镜，淡淡说道：“先上去换干衣服再说吧，九黎，我做梦也梦到你了，之前我们两关系可没有现在这么差。”说完他倒是率先下车了，留着车上两人大小眼互看。
他这句话落在李长安那里倒是没什么，以前的事情她真的一点记忆没有，仅有的那一点也只有下棋那一幕。
九黎却被这一字一句敲击在最敏感的神经上，心间有一根弦轰然断裂，即使心头巨震，脸上倒是半分没有漏出一丝不妥，下车后还刻意的走在李长安与李渭水之间。
李长安想和他对视一眼，还被他故意躲了过去，委实反常的很。
王老头原本送到之后就想不掺和这事的，他极有眼色的走在李长安旁边小声问道：“家里老婆子等着我回去帮忙准备过年东西呢，我先走了？唐家那边等我调查好了过来和你说？”
还不待李长安说话，李渭水先转头把自己车钥匙丢给王老头，说道：“开我车回去，我今日开始休年假，可以晚几天还我。”
王老头接到钥匙还愣了一下，他自认和李队长之前关系还没好到这个地步，毕竟车子跟男人的裤腰带差不多，不会经常借出去给别人的，他拿到钥匙先看了一眼走在旁边的李长安与九黎二人。
李长安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又用手在他手臂一侧拍了拍，示意没事，让他安心回去。
王老头咳嗽一声道：“多谢李队长，那我先回去了，有啥事随时电话哈。”这下再不犹豫，拿了钥匙就往车那走了，他平时虽然八卦，可看颜色的功夫王老头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就车上那一路过来的低气压，他能坚持坐到看着他们两人进小区，已经很不错了，甚至没有半路喊着停车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
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既不会给你带来更多金钱，又不会促进彼此感情，还很有可能会将现有的缘分切断，所以他即使不知道事情全貌也隐约猜得到，知道得越少，他与李长安九黎两人的关系才会越长久，他怎么也算半个生意人，这情分要，将来一起赚钱也要。
而且若是他可以知道这些事情，在船上他们几人独处的时候，生死相依的时候，这些事情李长安早就挑时机和他说了。
三人进屋后就是一阵缄默，李长安率先上楼换衣服了，九黎他自然不需要，待李长安离开后，几个呼吸间，头发包括身上衣服都干了。
两人坐在餐桌上，各坐一方，九黎瞪视着李渭水。
李渭水正掏出手机回复信息中，这让人无法忽略的眼神，他自然知道，眼睫动了动，抬眸缓缓道：“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那天在桥下水边吧。”
九黎没有回答，听着他平静的叙述，不论如何，他不会率先开口吐露过去的一丝一毫。
李渭水又道：“这三日，我做梦梦到了一些无法解释的画面，或者说片段，有些我醒来能记得，有些大概醒来就忘了，只隐约知道好像有那么一回事，可我想知道的依然没有人可以解答，我自认那些记忆里至少不存在我如今活着的这三十年时间，所以是以前的事情对吗？多早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