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流苏花开
“十点前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
陈安嚼着面包，悠闲地看着尚卓卓收拾东西，今天要进行高考体检。
“啥都吃不了，喝不了，我可别低血糖晕那咯。”
“带着点软糖吧，抽完血就能吃了吧？”
“不知道，看情况吧。”
“哎呀，没经历过啊，比出国前的体检还复杂。”
“啊啊啊，我担心全脱，要不要把文胸换成小背心啊？”
“应该不是全脱吧？放心，例如这种检查都是要多敷衍就多敷衍的，你又不报警校、军校，一般不会查的那么细。”
沈小雪给尚卓卓打电话，说她已经到她家楼下了，今天尚卓卓不骑车了，搭沈小雪的。
“我走了。”
“嗯，查完了，别忘了吃糖，我给你放你书包里了。”
“好滴，你要是无聊就自己去公园逛逛，但不能走远啊。”
“知道，上学去吧。”
尚卓卓把钥匙留给陈安，包括电动车钥匙，今天下雨了，沈小雪带了两件大厚雨衣，尚卓卓坐在后面胡乱披在身上，也不管头出不出得来，不淋着就行。
到了学校，沈小雪在车棚锁车，尚卓卓拿着她俩的书包在棚子一边等她，快托不住了，有双手帮她兜了一把，尚卓卓眼镜上有雨水，滴滴哒哒地看不清楚帮她的人。
“我这有纸，在我口袋里，你自己拿吧。”
哦，是车婉。
“到教学楼再擦吧，出了车棚眼镜还得湿。”
“都行。”
沈小雪锁好车，来找尚卓卓，她对车婉有点怵头，取回自己包说要做值日先走一步。留下的俩人只有车老师带了把小伞，她们只能挤在一块，偏偏尚卓卓的眼镜被雨彻底打湿，啥都看不清了，车婉给尚卓卓举着伞，让尚卓卓跨住她打伞的这根胳膊，再近一点，才不会淋湿书包。
尚卓卓感觉她和车婉都快成了连体婴，真是邪门，今天从车棚怎么走了那么久还没到教学楼？
“谢谢车老师，我，我把这个红枣豆浆给你吧，是热的，今天早晨也没法喝了，当你这一路给我撑伞的报酬啦。”
这是尚卓卓清晨早起特地跑到包子铺排队给车婉买的，一路上被她保护的很好，一点都没洒。
车婉没着急接，先掏出了口袋里的眼镜布，又把尚卓卓的眼镜取下来，给她擦干净水，把冰冰凉凉的眼镜腿捂热，才重新给尚卓卓戴上。
“要不留着你体检完喝吧。”
“不用不用，我不爱喝豆浆。”
尚卓卓不好意思说出她的实际意图，只把暖和的豆浆杯放车婉手里，从车婉肩上摘下她的书包带子，斜挎在自己身上，一步迈两格迅速上楼。
“小短腿，跑的还挺快。”
车婉捧着豆浆，跟在尚卓卓后面，她体力不比年轻人，背着几斤重的书包还能麻溜爬楼梯。
“真厉害。”
车婉回到办公室，先打上卡，办公桌子上堆满了学生交上来的试卷，有些看了有些还没来得及批。她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尚卓卓的，女娃娃的字写的越来越大气了，很难相信尚卓卓没有书法基础，全靠着她印的两本字帖就练出来了，她的卓卓真有潜力，做什么都好，是最棒！
车婉反复摸过试卷上尚卓卓的名字，再有不到几十天，小不点就毕业了……
“嘿，等会体检完，咱俩就吃这个。”
“寿司啊？会不会放坏了啊？”
“不会的，我带了冰袋了。”
“你是真的牛，在哪买的？”
彭一茜把两盒寿司都放进她自备的泡沫箱里，那里面放着好几袋冰袋。
“不是买的，是我妈今天早上做的。”
“阿姨也太不嫌麻烦了吧？要是我妈，才不会给我费这个功夫呢，她都懒得给我去超市买。”
“所以呀，我拿了两盒给你吃，我好吧？”
“你是全球最好的前桌！”
尚卓卓和彭一茜下去坐大巴，到点了，吴霖铃开始查人了。
“有晕车的吗？坐车前面。”
吴霖戴上小蜜蜂，又问了三遍。
“我去坐前面吧，我不吃饭坐车的话会晕。”
“那我陪你？”
“不了，前面就一个座了，你在后排睡会吧。”
“可以开窗的。”彭一茜试图挽留，尚卓卓走了就没人听她扯犊子了。
“前面有咱班主任准备的塑料袋和垃圾桶，我要是吐出来了也能收拾。”
彭一茜恋恋不舍，眼神一路黏糊着尚卓卓走到车前头。
“开窗吗？”
“开一点吧，外面不下雨了，挺凉快。”
吴霖铃让尚卓卓坐里边，万一班里同学出现什么情况她能及时出去处理。
“排好队，带着你们的体检表，跟着医生走就行，我在下面等着你们，没事的，别紧张，只是一个查体而已。”
等到了要抽血时，吴霖铃还是不放心，去了指定地点，果然有同学害怕，有个男生还晕血。
“歇会，歇会，班长来搭把手，扶他到长椅上躺会。”
好不容易等全部环节结束，所有人回到车里，吴霖铃拿出了她给同学们买好的零食，告诉他们先垫吧一口，等回学校了请大家去吃食堂。
“老师我们吃排骨吗？”
“行啊，想吃什么点什么，不浪费就行。”
“没问题，我现在饿的都想把我同桌吞下。”
“你同桌才多少斤？有本事把咱这台大巴车给吃了。”
“那没这本事，还是你吃吧，你能吃。”
同学们说说闹闹，检查完了心情也好，都放松了不少。
“抽血疼吗？”
“不疼。”
“吃点零食吧，还是喝奶啊？”
“啥都不想吃，回去吃好的。”
尚卓卓回过头去，彭一茜也正看她这边，她冲着彭一茜眨眨眼，大小姐，别忘了咱们的寿司，还冻着呢！
彭一茜点头，好歹当前桌几年，这点意思还是懂得。
“上次，你那个朋友……”
“陈安吗？”尚卓卓秒懂。
“对，她，好像不怎么喜欢我？是不是我吃饭的时候有哪里惹到她了？”
“哦，没有，没有，您别误会，我朋友啊对老师有不好的印象，她不是讨厌你，她是讨厌所有老师。”
“那，我看她那天也没好好吃饭，回去之后你和她又吃了点吗？”
“恩恩，肯定啊，我俩去吃的关东煮。”
哎呀，吴老师还想着陈安呢，脑子真好，换她的话肯定早不记得了。
“你能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我上次说的同学——考古系教授，她缺个助教，问问你朋友想去吗？工资挺高的。”
“嗯——我，不好说啊，要不我把她的邮箱给你吧，电话嘛，这我得请示一下。”
“可以，把她邮箱发给我吧。”
吴霖铃要到了陈安的邮箱，在备忘录里存好，车也开到了学校，她和司机交接完，带着十二班全体同学浩浩荡荡地走进学校食堂，正好赶上了第一批炒好的排骨，尚卓卓和吴霖铃说能不能到教室去吃，开着窗户保证不留味道，吴霖铃爽快同意，就这么几天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提出皆可满足。
尚卓卓和彭一茜回到班里，在尚卓卓的桌子上，多出了一碗炸酱面和一瓶热豆奶……
第二天早晨，吴霖铃罕见给尚卓卓打了个电话，约她和陈安晚自习过后去吃宵夜。
“你老师约你就约你，带上我干嘛？”
“这不是，爱屋及乌嘛。”
刘佳美把尚卓卓的手机给了陈安，让她帮忙保管。
“我还去啊？”
“去啊，不是你接的电话吗？”
“你说她是不是不好意思，原本是想约你的，结果接电话的是我，所以才一块把我捎上。”
“想太多，上次我们去医院体检的时候她就跟我提过，问我你上次是不是不高兴了？还发愁你是不是讨厌她。”
“那你咋说的？”
“我说你不是讨厌她，是讨厌所有的老师。”
陈安听后叹气一声，倒在尚卓卓床上。
“你这么说，难怪要请我吃饭了，你班主任原来要想为教师行业正名啊。”
“您老安心，她没那么闲，可能是她觉得上次你因为她没吃好，这次补你一顿饭。哎！我最后一节晚自习请个假，反正也是在学校做作业，提前走一会，和吴老师和你一起去吃宵夜，我也放松一下，光考试人受不了的。”
“行——苦命的学生，这段时间您最金贵，您说啥是啥。”
尚卓卓低头换衣服，最近食堂伙食好，她又吃胖了几斤。
“哎，你说，我毕了业能减下肥来吗？”
“悬。”陈安惜字如金。
“切，你别不信，等我瘦个十几斤给你瞧瞧。”
“别……再瘦你人就没了。”
“几点了？”
陈安躺着把手表举到眼前，“快六点半了。”
“我迟到了。”
“你迟到了。”
两人同时开口，尚卓卓给车婉打了个电话，问她去没去，要是没去的话，能不能在学校传达室把她给“保”进去。
“我都来盯早自习了。”
“啊！那算了。”
“挂了。”
尚卓卓沮丧挂断电话，陈安一看这情况也不好意思再赖床躺着，主动拿起尚卓卓的电动车钥匙，慌里慌张把鞋子一蹬，说：“走啊，我送你。”
俩人到门口，学校的大门果然被保安大爷关上了。
“同学，迟到了可得给你班主任打电话，让她过来领你，还得记过上榜通报。”
“唉，好吧，大爷借你手机一用。”
尚卓卓进保安室给吴霖铃打电话，她没接，大爷不忍让她着急上火，网开一面告诉尚卓卓可以给任课老师打，能下来领她走就行。
“喂……车老师吗？”
“嗯，你到学校了。”
“是的，那个，门卫的大爷说可以给任课教师打，您看您能不能拨冗下来接我一趟？”
“早上打你电话怎么一直占线？跟谁聊那么久啊？”
车老师答非所问，听得尚卓卓是满脸疑惑。
“啊？”
她哪知道车婉给她打过电话，她手机在陈安那放着，估计陈安也没注意吧。
“我，我中午吃饭跟你解释成不成？”
“……等着。”
过了两分钟，车婉来了。
“大爷，又给你添麻烦了，孩子睡过头了。”
“哎呀不麻烦，小姑娘挺好的，老师在这签个字，让娃娃去上课吧。”
“哎，好。”
车婉签完字，又跟大爷客气了一遍，尚卓卓跟在她后面走，两个人没并排，还别说，这个时候的校园她还真没好好看过，阳光照在操场上，教室里的窗帘被拉开，小卖部在上新物资，食堂的大爷大妈站在食堂门口在听领导讲话，操场上没有人，这个点早自习还没下。
“去里面走走？”
“可是，上课了哎。”
“是啊，上学你不也照样迟到？”
晚都晚了，着急劲也过了。
“还是第一次和你在操场里散步呢。”
“嗯！”
“书包放那吧，背着怪沉的。”
车婉帮尚卓卓把书包带子卸下来，放在打篮球的架子下。
她们走了一圈，车婉一直没说话。
“车老师，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车婉转头，她垂下眼皮笑笑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透过镜片，尚卓卓看见车婉的眼睛里就只有她笑着的脸，可她自己眼里却能看见操场、教室、甚至能浮现出十二班同学早读的样子，她能看见的太多了，一个小小的车老师才占了多大空？尚卓卓不解，到底是怎样的爱恋才能把人看的那样深呢？
“卓卓，你别多想，我没有不开心，和你一起，没有不开心。”
尚卓卓觉得车婉这话说得太过笃定，她其实，在一班或在别处，让车老师难受过很多次……
“我手机现在由我挚友保管，今天早上有人给我打电话也是她接的，你打的可能她没注意到。”
“你是不是没存我名字？”
“啊？好像，是吧，没存。”
怪不得，车婉今早上给尚卓卓打了三个电话都被挂了。
“老师，咱们走到下课再回班吧？”
“行啊，由着你。”
两人就这么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尚卓卓的头发长的长了一些，有几缕没梳上去，车婉凑近她，伸出手指，从发尾处开始顺着向上绕，她的一小缕头发缠住了车婉的两根手指，某人玩性大起，玩头发就玩头发，还缠着她头发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救命，她最怕痒了。
“别！”
“怕痒？”
“我这样弄你你不痒？”
“我不痒，你看。”
车老师亲身试验，搞得尚卓卓直往教学楼那边看，凡是窗户对着操场的教室，都在几秒钟内被尚卓卓囫囵扫了一眼。
“还挺香的。”
“洗发水香。”
“我用的洗发水就不香。”
“我爸单位给的，你喜欢这个味，改天给你送一瓶。”
“一共有几个味？”
“三个，柑橘、山茶花、还有一个我忘了，就是我用的这瓶，已经到底了，给你瓶别的吧。”
“不要，就要你用的这瓶。”
“那我回家看看，你，你身上的香味也挺好闻的。”
车婉说她从不喷香水，尚卓卓靠近她一点，车婉没躲开，用刚和她头发交缠过的手抚住尚卓卓的后背，“你闻，没什么味呀。”
“嗯……可能我鼻子有毛病吧。”
“哈哈，你这样真可爱。”车婉抬起头说:“都忘了问你周六有空吗？”
“周六？有吧，干嘛呀？”
“昨天我姐给我发短信，她说老家的流苏树开花了，让我回去看看。”
“真的？”
“嗯。”车婉点头，“很大一棵流苏树，树下面可以挂许愿带，你快高考了，我想带你去散心，顺道祈福，图个吉利。”
“嗯，好呀，车老师你老家好玩吗？好吃的多吗？”
“你就想着吃！”
车婉用手指嚯了下尚卓卓的脑袋，天越来越热了，她老家在山里，气温比城里凉快，就是虫子比较多，有时上山还会遇到蛇。
“吃喝玩乐是我的人生第一需求，不想它们想什么。”
“少不了好吃的，有火爆鱿鱼、手工大包子还有劈柴炖鸡。”
“听着不错，那我们去了玩什么呢？就光看流苏祈福吗？”
“哪能啊，我老家有条小溪，庄稼地里还有村里人自己用稻草编的牛车、小人、谷子，哦还有溶洞，就是挺小，不过里面非常凉快，你要是嫌热可以去里面避暑。”
“可以，周六早上你来我家接我吧？”
“嗯，你什么都不用带，一切交给我就行。”
尚卓卓答应了，过去的阴霾总算消散，她的状态也越来越好，真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点，让她感受多些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