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状告王里正
“你这姑娘倒是直接，敢用这画来当做敲门石来找本官。那好，看在韩大夫的份上，你就说说你所求之事，不过，本官可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所求超出本官职责，本官可不会因为你而违背律法！”
“多谢大人！民女不会让大人作难的。”
谢知予叩了首，然后示意韩羡林把门外的瘦竹竿给拉进来。
瘦竹竿刚刚吃了解药，这会儿已经恢复神志，他也知道自己到了县丞府，不敢再摆出一副流里流气的样，低眉顺眼的趴跪在地上，生怕县丞大人真的判他割舌之刑。
谢知予回话：“回许大人，这人叫瘦竹竿，是彰武县章家屯人士，平日和孤山屯的王大郎两个经常厮混在一起。在我们几家刚到孤山屯的那几天，他经常和王大郎偷窥我们的院子，有一次还教唆王大郎欺负我们表姐妹，幸好表姐武艺高把王大郎打跑了。近日他们每天都会几次三番来我们院子外说荤话，扰的院子里的女眷不得不躲在屋里。前天早上，我和两个弟弟去林子里帮祖母找蒲公英，他和王大郎又出现，扬言侮辱，还把我推倒在地碰伤膝盖，要不是两个弟弟拼死相救，民女此时只怕已经以死明志了！”
“大人，表姐说的是实话，那天要不是有我在，表姐一定会被王大郎他们欺负的，您看表姐的腿，现在还瘸着呢，就是因为他们！”
宋宝麟上前作证，指着瘦竹竿恨不得再打一顿。
许县丞一脸严肃，威严着声音问：“瘦竹竿，这谢家姑娘说的可是事实？”
瘦竹竿是个色厉内荏的主，此时脑子早吓得短路，一直担心被割舌头，听见问话当即磕头如捣蒜。
“回大人，小民只是受人蛊惑，受人蛊惑，而且也只是说几句话，没想到会触犯法律，小人无知，小人真的再不敢了，请大人轻判，请大人开恩呐……”
“本官只问你，这谢姑娘说的是不是事实，你究竟有没有做这些事？”许县丞没有耐心听瘦竹竿求饶，直接打断他的话。
“大人，小人糊涂啊，小人再不敢了，您可千万别割我舌头啊！”
许县丞看着瘦竹竿涕泪横流的诉苦求饶，直皱眉头，问谢知予：“你们跟他说啥了，这人怎么慌成这样？”
“回大人，我说了我朝《大诰》对于他所犯罪行的判决，他自知有罪，所以慌乱不堪。”
“哦，你还知道《大诰》？”许县丞看谢知予的目光又多了一层惊讶与赞许。
“以前读过，只不过只记住很少的几条，这也是请教别人得知的。”确实，谢知予本来不知道，昨天下午徐尚铮在院子里背书，她想到古代女子礼教甚严，应该有相关法律，于是问了徐尚铮，那好歹是个进士，肯定知道。
徐尚铮应该也很久没想起《大诰》了，谢知予当时问完，他竟然惶惶不可终日一般逃回屋子再不出门，就连王里正打砸的时候都没出来看热闹。
许县丞挑挑眉毛，问：“那你可知道，要是状告他人调戏，你会有什么后果吗？”
“大人，民女知道，民女已经和家人商量好了，不能因为民女而让舅舅和表哥蒙受不白之冤。”谢知予和钟氏对视一眼，钟氏虽然不舍，却没有阻止。
许县丞对谢知予简直刮目相看，先前韩大夫第一次找他的时候，他就没考虑这法子，毕竟事关未婚女子声誉，他不认为谢家女会站出来。
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有如此胆气，道：“像你这样大义的女子倒是少见，那你继续说，后来发生了何事？”
“那天我和两个弟弟逃回家中，王大郎和瘦竹竿没敢追进院子。当时舅舅宋严锵和表哥宋佑麟为了给民女讨公道，将瘦竹竿和王大郎打了一顿，具体伤情我们无法知晓。第二天将近中午，便有衙差将舅舅与表哥抓进牢狱，我们想要找到王大郎父子，看看能不能有和解的机会，却发现他们早就不见了踪影，找了一天依然没有消息。而今天早上，孤山屯王里正就找上门来，带了七八个壮汉对我们家和舅舅家大肆打砸，并且要违背租房契约要将我们赶出去，民女别无他法，只有出此下策了。民女前来不光是要还舅舅和表哥清白，还要状告孤山屯王里正横行乡里，教唆他人调戏民女，聚众闹事毁坏他人财物！”
“孤山屯王里正？你是说王大郎他们的行为是王里正挑唆的？”
许县丞有些意外，王里正他自然知道，是个精明强干的里正，每年那边屯子里钱粮税收都是王里正统一收缴上报的。
“瘦竹竿，你之前说是受人蛊惑，是受谁蛊惑？”
“回大人，是王里正，他给我们几个经常在一起玩的兄弟吩咐，要给宋家父子一个下马威！王里正为了对付宋家谢家，不让屯子里的人去打工开荒挣钱，又让他本家侄子王小河去谢家开荒打探消息，甚至为了探听宋家事情，让他们一个院子的人通风报信，王里正为了对付宋家，可是没少下功夫。”
“王里正为何要大张旗鼓的这样做的？宋家谢家初来乍到，又不会抢他里正的位子坐！”
“王里正小气爱财，眼红宋家谢家能有钱雇人开荒，估摸着两家钱财比他家的多，他本来自诩孤山屯首富，宋家谢家来了他首富的位子就不保了。又说是宋家不识好歹，有好东西不知道主动孝敬，还要他自己去找。他要点宋家父子打猎回来的野物，宋家还敢甩脸子，所以为了打压宋家才让我们出马捣乱！”
“哦，这王里正平时这么霸道？”
瘦竹竿竹筐一般，都要倒出来，只有把王里正拉下水，他才能幸免。
“是啊，大人，王里正平时还让村里面的人不可以随便卖菜蔬和鸡蛋，都要拿到他家的杂货铺去卖。他低价收高价卖，把整个屯子里面的东西都垄断了。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人可气的是每年秋天他都会多跟村民收粮食，说是要交税。屯子里面的人要是自己去拿粮食交税，那他就会以里正的名义打压。屯子里面私塾、宗族、祭祀、丧葬等事情都是由王里正做主，所以大家也不敢轻易惹怒他。”
“你们说王里正带人打砸了宋家和谢家，可有什么证据或证人？”
周老爷子上前说道：“大人，小民可以作证。今天早上王里正带着七八个人如暴民一般，闯进了我们的院子，大肆打砸了宋家和谢家。还扬言说，他不可能给两家退租金，白纸黑字又怎么样？这孤山屯还是他一个人说的算！”
许县丞听到“暴民”两个字脑袋还是会隐隐发疼，他“哼”了一声，一个小小里正，竟然成了地头蛇！
“谢姑娘，你可想好了，你要是状告王里正，自己的清白声誉可就会受影响，你当真要这样做？”
“回大人，臣女初心不改！”
“本官不是已经答应了要轻判你舅舅和表哥了吗？他们只要再在牢里待几天而已，你们大可以回家再等等！”
“大人，舅舅表哥冲动伤人确实不对，但他们却是为了我才出手。舅舅表哥对我这样付出，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牢里受苦？更不能让他们蒙受不白不白之冤。而且像王里正这样的恶人，总要有人出首相告才能让他付出代价。大人，吏治之清浊，关系民生之休戚。如果放任这样的人继续横行乡里，那么，不光会损害孤山屯的百姓利益，对整个彰武县的民风政绩也是一种隐患，对大人您今后的仕途更是一种威胁！”
谢知予第一次听许县丞讲政治课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一个心有抱负的人，可是县丞又不比县令，毕竟还有个顶头上司，可以看得出，许县丞一定是想等县令退休后大刀阔斧的干上一场。
清吏治，稳民生，兴科教，这是每一个想上位的官员想要干出实绩的地方，许县丞肯定不会对王里正这样的毒瘤坐视不理。
王里正这样的人有不少，可像他这样跳在许县丞面前嚣张的却没几个。
这王里正，当真是为王霸道惯了，既然知道韩大夫是许县丞的救命恩人，就应该对韩大夫家以及其好友家客气一点，就这么按捺不住找人麻烦，这下要遭殃了！
许县丞又低头看了一眼案上画作，想起当初年少进学时候的豪情壮志，虽然现在他只是个小小举人，但是不妨碍他在县丞这个位子上做出一番事业！
许县丞小心翼翼收起画作，让谢知予他们回去等消息。
既然县尉暂时找不到袭击他的暴民，就让这个王里正先抵上吧！
谢知予却不忘记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大人，那我舅舅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出狱？”
“等本官派人把王里正拿回来，他们就可以出狱了，只不过，最近几天他们要随叫随到。至于打王大郎的事情，他们确实手重了，一人打上十板子，以儆效尤！”
“大人！那王大郎是我丈夫打的，我儿子没打他，我儿子也要打板子吗？”曹氏一脸祈求，丈夫脾气暴躁确实该打，可儿子她舍不得。
“那他是谁打的？”许县丞指了指脸上还有熊猫眼，缺了一个门牙的瘦竹竿问。
瘦竹竿却很机警，忙告揖示好：“大人，我该打，不怪宋家人，只要不割舌头，我不敢追究。”
“哼，你也是为虎作伥的，既然如此，宋家小子的板子就免了。”
瘦竹竿仍然被许县丞的人带走了。他虽然之前和王里正是一伙的，但今天讲的也算是跟许县丞投诚了，属于重要证人，许县丞暂时把他关在自家柴房，等候调遣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