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快人心
从许县丞家出来已经下午,钟氏请一众人在县衙附近的小馆子吃了一顿家常便饭。
大家就这样等着,如果许县丞派的人手脚麻利,王里正今天就会被抓回来,而宋严锵父子也能出来了。
韩羡林赞叹道:“今天多亏了谢姑娘的画,不然,许县丞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答应!”
周老爷子也附和:“是啊,那画别说是许县丞,就是京官见了也会赞不绝口。”
曹氏道:“我也是听村里的人讲起过,据说那王里正有个亲戚在县衙当差呢!正因如此,村民们大多都对他忌惮几分,轻易不敢去招惹他。如今细细想来,这许县丞胆敢动他,想必是知道这王里正只是狐假虎威罢了。”
韩羡林接着附和道:“可不是嘛,但也要感谢谢姑娘的神来之笔呀!她将人像描绘得栩栩如生、英姿伟岸,仿佛能从纸上走出来一般。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许县丞信心满满,坚信自己能干出一番事业。不仅如此,看那样子,许县丞好像十分喜爱那幅画作!”
韩羡林道:“毕竟画的是他自己,他肯定会更有触动。谢姑娘这心思巧的很,之前常听人说谢家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知予被夸的有些脸红,她只是揉杂了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原身谢知语的技艺,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给她又打开了一扇通行古代的大门。
宋宝麟看着谢知予笑嘻嘻道:“表姐,你什么时候给我也画一幅吧!我倒不希望像许县丞那样气势张扬,只要把我画的高一些,威武一些,英俊一些就好了!”
宋宝麟握紧拳头,站起来前展双肱二头肌的那样子成功把众人惹笑,让人紧张的情绪一扫而光。
“好啊,等闲下来,就帮你画,只是帮许县丞画的那幅是租用文房四宝店的笔墨,都是上好的材料。咱们自家没有这么好的笔墨,画出来的效果肯定不会这样好。”
“没事,能认出来是我就行。”
钟氏虽然为谢知予感到自豪,可听着大家说话,心里仍然极其不是滋味。
许县丞说择日开衙审判,到时候,语儿作为原告上堂,那时候全县的人都会知道,真相很可能会被传的面目全非,语儿的声誉……唉,可怎么办呢?”
谢知予敏锐地捕捉到了钟氏脸上流露出的忧虑和消沉情绪,她立刻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蒲扇,轻柔地为钟氏扇动着微风。
“祖母,只要舅舅和表哥平安出来,就是我们胜利了。至于那些还没有发生的流言蜚语,我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到时候院子里的人都会为我作证,不会让脏水泼向我。”
周老爷子颔首表示赞同,说道:“没错,咱们绝对不能任由那些胡乱造谣之人诋毁谢姑娘的声誉!”
韩羡林也连忙劝慰道:“谢老夫人无需过于忧心忡忡,谢姑娘的品性如何,我们大家心知肚明。况且当日之事,王大郎等人压根儿就没机会接近她。我们定当全力以赴帮她正名,绝不允许流言蜚语肆意传播。”
就在此时,宋宝麟突然插嘴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表姐你放心,如果到时候你嫁不出去,我娶你算了!”
他这一番话语犹如平地一声雷,谢知予直咳嗽,钟氏目瞪口呆,曹氏甚至直接喷了口中的茶水。
谢知予瞪大双眼看着宋宝麟,这什么虎狼之词?谁要嫁给他一个小胖墩?
“谢谢表弟的好意,但是表姐现在还没有嫁人的打算。将来你要是有喜欢的姑娘就大胆去追,千万不要在表姐这里多花心思啊。”
曹氏也急忙解释:“语儿你别误会,别听你表弟瞎说,这孩子大大咧咧的,哪知道什么婚嫁大事。还有宝麟,你表姐是为了救你父亲和你大哥才不得不这样站出来,即便有什么流言也不妨事,你表姐人才好,什么好样的找不着,你可别再添乱了。”
在曹氏内心里,其实是不想和谢家再结亲的。
虽然谢知予聪明伶俐,姿色不俗,但是这样一个有才有貌有主见的女孩子,哪是宝麟这个直冲冲的性子能压住的!
她可不允许宝麟的媳妇比他强太多!
宝麟将来最好再娶个像郑氏那样柔柔弱弱好拿捏的。
而且谢家这一家子,谢知安软糯糯病怏怏的,将来谢知予肯定是要掺和谢家的事,那他们家和谢家真的是纠扯不清甩脱不了了。
本来谢家对他们来说就是拖累,这次因为谢知予,才让他们惹上这么大的祸,以后还是能少沾染就少沾染吧。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余晖映照出一片金黄。
谢知予等人远远地望去,只见一队身着官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正押送着王里正以及今日那几个暴民朝着牢房走去。
王里正神情萎靡不振,如丧考妣,已然没了早上叫嚣时候的样子。
曹氏骂着活该,这样的祸害早该抓起来,真是大快人心呐!
谢知予则感叹: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起起伏伏世事难料,若不是王里正把事情做绝,她们也不会这样一把掀了他的老底,让他也尝一尝牢狱之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众人果然见到宋严锵和宋佑麟父子俩蓬头垢面地从牢门里走了出来。
曹氏见状,急忙飞奔上前,紧紧抱住父子二人,放声痛哭起来。
尽管仅仅过去了一天一夜,但对于谢家人和宋家人而言,这十几个时辰却如同度日如年般难熬。
宋家父子俩面对来迎接自己的亲戚朋友,心中倍感愧疚难当。
他们原本意气风发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倦容与憔悴不堪。
不仅如此,两人浑身上下还散发出一股阴暗潮湿的霉腐气息,仿佛遭受了无尽折磨。
谢知予不敢想象,如果许县丞再过几天放他们出来,会不会让这对父子更加暴躁或者一蹶不振。
这次毕竟和当初的流放不同。
在他们的认知里,抄家流放沦为庶民已经是奇耻大辱人生谷底了,竟然会再倒在王里正挖的小阴沟里,那真是不可原谅。
幸好只有一天多,这样也会让他们收敛一些,不再动不动就想着以暴力解决问题。
天色渐晚,县城马上就要关城门,大家不适合再在县城逗留,所以架着牛车匆匆出城。
回到孤山屯,宋家父子直接去河里好好的洗了一澡,洗去这两日的霉运。
两父子神清气爽回家以后,看着家里被打砸的乱七八糟,在牢狱里压下去的怒气“蹭”的一下就又暴涨起来。
真是欺人太甚了!
要不是王里正已经被县衙的人抓了起来,那他们俩父子必然会去王里正家再打砸一顿,将这口气还回去。
看到宋严锵父子安全回家。宋岚终于不再对谢知予和钟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
郑氏也不再默默垂泪,虽然她的眼睛已经肿得像桃子一样,但宋佑麟的回归仍然让她喜笑颜开,夫妻俩坐在一起手拉着手不顾旁人眼光互诉衷肠。
谢家三口回了自己屋子,还是一地狼藉。姐弟俩先收拾了炕,把被褥抖抖今晚勉强用,明天需要重新拆洗。
钟氏今天操了一天心,精力实在不济,嘴角的燎泡已经溃烂,成了血痂,原就消瘦的面庞更添沧桑。
谢知予姐弟俩给她烧水洗脸洗脚,让她躺炕上休息。
将地上的东西清扫出去,谢知予心内十分可惜。
她花了大心思缝的动物之家,被王里正带来的人踩坏了一半,填充的细砂撒了一地,有些布料也被撕破踩脏了。
她捡能修补修补,不能修补的这几天拆洗了重做。
原本还打算这一套做好了,一起拿到县城去卖,看来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卖了。
钟氏心疼两个孩子忙前忙后,看着他们略略收拾了一会就让搁置下,明天她自己收拾。
谢知予的腿还不利索,膝盖肿的老高,她也怕活动多了留下后遗症,于是顺着钟氏的话躺下休息。
月光洒在窗户纸上,室内被照亮,谢知安还想凑着月光粘好他抄的书,谢知予阻止了,拉他躺好。
钟氏也劝:“安儿,明天托你韩叔叔帮你再带回来些纸笔,这些即便修补也没法看了,夜里黑,别伤了眼睛。”
“祖母,那王里正会不会也只在牢狱待一夜就被放出来?他回来会不会继续报复我们?”
“不会的,即便县衙里他的亲戚想放他出来,这孤山屯的人恐怕也不会让他们如愿。墙倒众人推,王里正把屯子里的人打压了这么多年,屯子里的人只要有证据,都会去给王里正的罪行薄上添上一笔。众怨难平,王里正这次轻易翻不了身。况且最坏的结果是,就算他真被放回来,里正的位子也坐不了了,也没能力报复了。”
“那他会不会又来收房子,不让我们住?”
“那租房契约还有一个多月,我们要尽快找地方住了!明天和你舅舅他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前盖房子。之前总是担心荒地开不了到时候不好交差,现在想想,当务之急是住房问题,只要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谁也不能随便再来家欺负了!”
谢知予道:“祖母,没了王里正从中作梗,屯子里面的人应该会愿意来咱们家开荒赚钱。再加上韩大夫他们在县城里面帮忙打听,雇人的事,您就不要再着急了,肯定能解决。”
“但愿如此吧!夜深了,早些睡吧,你们两个还要长身体,这两天都没睡好,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祖母也是!”
“祖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