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鬼屋
“小梵……我的崽，我的崽啊，来妈妈抱，我的崽最乖啦，不哭不哭，妈妈在呢……”
“小梵乖，小梵乖……”
“妈妈？是妈妈！妈妈……”
我能确定从老屋里传出来的细微声音的女人是妈妈。
妈妈怎么会在那里？
那可是死人居住的屋子，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有小孩的啼哭声，妈妈在那里不害怕吗？
“是谁？是谁把妈妈扔在那里的？妈妈！”
我握紧拳头，全身上下热血沸腾，愤怒，愤怒早就填满了我的整个世界。
“师傅，停车！”
我愤怒地叫住出租车师傅，师傅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他也听到了那座鬼屋里面女人的呻吟。
当然，我脸上泛起的杀气他也注意到了。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半山腰那座摇摇欲坠的老木屋里微弱的灯光在黑夜里忽明忽暗地燃烧着。
小屋后面茂密的树丛里，几只乌鸦不合时宜地嚎叫，像痛失爱子的妇人的啜泣声，像无家可归的孩子的啼哭声。
此起彼伏。
夜，漆黑一片。
那盏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灯光，勾魂摄魄。
屋子里的呼唤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
师傅屏住呼吸，全身剧烈地颤抖着。
此情此景，我也无比害怕！
从小母亲给我讲鬼故事，那时候还觉得新奇，刺激，现在真要有这么个地方闹鬼的时候，我却挪不开步子。
“你……你确定要在这里下车？”
师傅扭过头来惊恐地看着我说到。
“确定。”
我面无表情地摸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师傅。
“不……不用，这趟就算是我做善事……只求……求你不要来找我，找我！”
师傅已经语无伦次，乌鸦的叫声让人瘆得慌，听得起鸡皮疙瘩。
我也毫不在意地收起手中的两张百元大钞，那是大婶上次去医院叫妈妈回家的时候扔给我的那1000元钱。
现在我是个坏人，是个准备杀人的人，所以我要表现出狠表现出人性中恶的一面。
至于理所当然地收起车费钱，就是我恶的表现。
反正一切恶的东西都是我需要的。
我是个目标主义者，只要对执行目标有利的，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我没有给师傅道谢，反而用血红色的眼睛瞪着他。
师傅的心一紧，赶紧把头转了过去。
全身颤抖得更厉害了，一股尿骚味从出租车驾驶位飘散开来。
……
我拉开车门，扒开扎草丛生的山路，朝着那座小屋走去。
“真是见鬼了，晦气！”身后传来出租车师傅的咒骂声，紧接着是汽车开足马力疾驰而去的声音。
一溜烟的功夫，出租车就已经消失在山间小路。
山野里又恢复了安静，仅有的车灯光也没有了，荒草路上更加漆黑。
也许是知晓有活人到来，乌鸦的声音更加凄厉。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头上白色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染成了白色。
小木屋里的呻吟声又若有若无地传来。
我提了提神，迈开步子快步朝小屋走去。
身后阴风阵阵，隔着衣服我都能感受到脊背发凉，汗毛倒立。
虽然我也害怕，但那座十多年没有人烟的小木屋里的声音吸引着我，我必须知道里面是人是鬼。
反正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鬼？
更何况，里面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
从山底下看，这座小木屋距离并不算太远，但要真正爬上来，还是有一段距离。
以前虽然和村里的孩子经常在附近玩乐，但我们从没有爬过这段山路，更没有到过这座死过两个人的房子。
现在二十多年的光阴，路上早已荆棘满布，更是让我对前方的未知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我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小屋木终于完整呈现在我面前。
那是一座三开间的房子，和我家原来的老房子一样，这是那些年苗疆流行的建筑样式。
只是因为二十多年没有人居住，失了人烟，所以看起来更加残破不堪。
几根被腐蚀的断梁在夜风中苦苦支撑着小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慢慢靠近木屋，手脚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木屋的正大门虚掩着，屋里的灯光更加微弱了不少。
里面有细微的呻吟声，只不过比之前的声音小了许多！
我随手捡起地上的木棍，蹑手蹑脚地靠近木门。
每走一步，我的心都剧烈地跳动着，我的灵魂也开始飘忽起来，是那种将死前灵魂出窍的感觉，和我用头撞墙的时候一样。
鬼屋后面树丛里的乌鸦叫得更欢了，像是在迎接死神的降临。
关于乌鸦，在我们苗疆一直都是不详的象征。
哪里有死亡，哪里就会出现乌鸦，乌鸦越多，叫声越凄厉，代表着将死之人的怨气越重，子孙的福分也就越薄。
我走到木门边，悄悄观察着屋子里的情况。
借着微光，我看到堂屋的角落里有个女人蜷缩在草堆里，身上还系着一根粗大的铁链，那个女人披头散发，气息奄奄，地上放着几个碗碟，碗碟里是吃剩下的饭菜，房间里透出一股恶臭。
因为隔得远，也因为灯光太暗，我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面貌。
我想要推门进去，但恐惧还是支配着我，我的腿完全挪动不开，像被钉在地面上一样。
我注意到堂屋四周的墙上还挂着老人去世时候留下的帆布，在我们这边叫做招魂幡。
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符箓。
堂屋正中间的家神位上，放置着四张装帧完好的黑白老照片。
那估计就是这户人家的主人吧！
有两张照片上的一男一女看起来要老许多，但相框却是比另外两张崭新不少。
另外两张照片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那个女人看起来眉清目秀，年纪刚二十出头的样子，比我大不了多少，稚嫩的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
那个孩子的照片看得不太真切，黑乎乎的，像人又不像人。
正当我出神的时候，地上的那个女人艰难地侧过身子。
嘴上念叨着：
“崽啊，我的崽啊，乖……睡觉觉，妈妈在就不怕，我们不怕……不怕……”
当女人的脸彻底转过来的时候，我看清了那张脸，那双眼睛突然空洞地看向我……
我吓得发不出声来。
那张脸，我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