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归于平静
自沿海一战后,东部蛮夷部落首领战死,其残部带着七零八碎的部队卷携着财物灰溜溜的奔赴地广人稀的东部老家,蛰伏不动了。
海上倭寇们家产被搬空后只得含泪白手起家,穷得一清二白。
北部的胡人们被杨轩宇用火点着了屁股,撒泼打滚的灭火去了。
至此,大梁江山又开始了漫长的恢复阶段,十四岁的皇帝决定重新彻查军饷丢失一案,为死去的将领们洗清冤屈,借此机会裁撤了一批尸位素餐的人。
宰相霍家痛失爱子的案子一直悬而未决,拆东墙补西墙的朝廷顾不上谁家死了儿子,直到今日,霍宰相缠绵病榻还在念叨,上书恳请皇帝一定要抓到杀人凶手。
皇上办事效率极高的给了宰相府一个交代。
京城动乱,常有敌军细作混入其中,霍家长子不幸惨遭毒手,血尽而死,朕倍感心痛,待朝廷重整旗鼓,定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为霍青相报仇雪恨。
霍宰相心里十分清楚到底是谁杀了自己儿子,听闻圣旨一下,顿时怒急攻心,一口老血悬在心头,生生断了口气,彻底的成了个半死不活。
苏嫣语后来在一个大户人家里找到了被人官府发卖出去的翠兰,彻底的为翠兰赎了身,还她一个平民百姓的身份,带着原主的愧疚感,贴补些财物,没有留在身边。
其实翠兰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也逐渐记不清自己陪着长大的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了,一番千恩万谢后,翠兰的生活走上了正轨。
任平生一日百无聊赖的在床上和苏嫣语腻歪的时候,兴致勃勃的提到了他的新发现:“夫人,夫人,你听我说,我觉得当今圣上可能也是个外来者。”
诧异的看了一眼躺在腿上的任平生,苏嫣语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早有耳闻,当今圣上六岁便饱读诗书,十岁便可以背下上千本古文,但有一点却为人诟病,你知道是什么吗?”
苏嫣语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任平生的眉头,不假思索的回道:“字迹特别丑?”
“对,先帝为此事还手把手教过好一阵子。”
仔细地琢磨了一会儿,苏嫣语还是不太相信的问道:“或许只是巧合?写字丑得人太多了。”
任平生早就预料到了这句话,补充道:“今日上朝,皇上本想引经据典的说上几句,你猜怎么着?”
“不会是引到现代诗词了吧。”苏嫣语哭笑不得。
“正解,朝中惯会有拍马屁之流,将马屁愣是贯彻了整个朝堂,夸赞的我都替皇帝脸红了,抬头一瞧,那位脸还真是红了。”任平生美滋滋的继续道:“若是我来到这儿,一不小心的当了个皇帝,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回去了。”
顺着眉头,细长的手摸到了任平生桃花眼的眼角,任平生闭着眼,由着她摸个尽兴,身心正舒畅之时,苏嫣语突然道:“我看你是还想有个三宫六院吧。”
一把抓住了苏嫣语游鱼一般灵巧的手,拽着起了身,咂摸着酸溜溜的醋味,勾起了任平生浑身的燥热,忽然就很想用实际行动消磨一下这酸溜溜的氛围。
调笑着说道:“三宫六院岂不浪费,只要你在这边儿,我哪儿都不去。”
说话间的功夫这人还真心动不如行动起来了,按住了苏嫣语的双手,轻轻一用力抬到了头顶,借着体型上的天然优势,逼近中压了下来。
被褥很柔,嘴唇很软,苏嫣语抽着空隙低低的说道:“可是,我是要回去的呀。”
两人在这个问题上从未认真讨论过,彼此也都在小心的避开这个话题,突然在这个场景下被提出来了,双方心里都不会太舒服,彼此相处的时间会越来越短,明明知道结局还是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任平生怔愣了片刻后,笑道:“那就珍惜眼下时光,再跟我赴一场云雨,不舒服了,要告诉我,我希望剩下的时光再去回忆时都是没有遗憾的。”
还想再说点儿什么的苏嫣语再没了说话的机会,也没了思考的空隙,顾虑卷携着理智一道被扔出了这方寸之地,余下了经久不衰的起伏缠绵。
再次见到念念时,苏嫣语心中百感交集,当初只能翘着脚才能费力的够着自己手心的念念,如今已经长到了自己的胸口。
念念静静的望着苏嫣语,没有像小时候一般又哭又闹,也没有哭喊着质问苏嫣语这些年去哪儿了,小小年纪倒是衣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默不作声地在王氏身旁,不动声色的盯着安小菲。
场面寂静的落针可闻。
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满含歉意的开了口:“几年不见,念念都这么高了呀,娘亲给念念买了糖果和果干,一会儿带到书房,学累了就吃点儿,娘亲陪着你好不好?”
念念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了,苏嫣语盯着念念的背影说道:“到底还是生疏了。”
王氏在一旁有些感慨的说道:“孩子很懂事,这些年有他陪着我,总不至于太难熬。多陪陪念念,孩子虽不说,还是很想你的。”
书房中的念念将糖果和果干分开了两个盘子装好,时不时的向窗外张望几下,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刻坐直了身子,背书背得认真又投入。
苏嫣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念念头也不抬的奋笔疾书,倒地不是那个可以趴在书桌上呼呼大睡的小孩儿了。
随手拿起一本书,苏嫣语也在这学习的氛围中静下心来,一旁的念念时不时抬起头向她的方向瞟上一眼,到了第三次的时候被苏嫣语逮了个正着。
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念念的眼神怯生生的,被发现后又忙掩饰性的站起身,欲盖弥彰的吃了块果干,整个过程小心翼翼的,规矩的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而苏嫣语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她放下手中的书本,问道:“念念,可是有什么话想和娘亲说吗?”
口中的果干囫囵吞枣般的咽了下去,念念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娘,您能听我背书吗?像小时候那样。”
像小时候那样,在念念趴在桌子上偷懒的时候叫醒我,父亲考我功课时帮我解围,可以耐心的听我背不像样的“陋室铭”。
心口酸酸的,混杂着心疼与爱惜,苏嫣语拉过了念念的小手,微笑着答道:“娘亲在这儿,念念背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娘亲陪着你。”
再抬眼时,念念的眼圈到底还是红了,一张稚嫩的脸庞委屈巴巴的红着,泛起泪珠的眼中终于还是有了几分幼时的灵动,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哭着说道:“他们说,大人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儿,念念以后什么都听娘的,娘不要丢下念念,念念每天都在想娘,呜呜呜啊啊啊啊。”
“谁说娘亲不喜欢念念的?念念是娘亲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小朋友了,娘亲错了,娘亲以后都陪着念念,念念不哭啊,娘亲会心疼的。”
念念听话的抽抽嗒嗒的止住了即将决堤的泪水,从书架上搬来了一人多高的书,打着哭嗝说道:“娘说话算话,听我背书,念念想娘的时候便会背一本书,等着娘回来了,就会很开心,就不会丢下念念了,娘,我现在就背给你听。”
看着念念脚步不稳的将这一摞比人高的书搬过来的那一刻,苏嫣语的心中真是喜忧参半,一面是孩子真是可怜,被自己扔下这么久,另一面则是,这么多书,听着背完得要多久啊。
面上风雨不动的夸赞道:“念念真棒,只要念念背,娘亲就在这儿听,娘亲陪着念念。”
这天清晨的阳光格外温暖宜人,到了正午也不过分炎热,直到傍晚才透露出星星点点的凉意来。
苏嫣语则从“子曰”听到了“先帝创业未半”在到“落霞与孤鹜齐飞”,“兵者,诡道也”,直到杨小凡下朝回来,苏嫣语面前的书才只背了一小部分。
这背得不是书啊,是经年累月的思念啊。苏嫣语本就酸疼的腰背现在更没什么力气了,懒洋洋的靠在了座椅上,面上却是一脸的春风和煦。
终于等来了匆匆找来的任平生。
几年的戎马生涯生生的把任平生身上那种书生的感觉磨了个一干二净,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股原生态气息,一进门先是冲着自家娘子乐得合不拢嘴,一转头就要把已经8岁的念念抱起来举过头顶转两圈。
吓得念念下意识的躲到了苏嫣语身后,倒不会像小时候那般哭一通,总之就是无声的抗拒。
于是也成功的结束了这一天的“全文背诵”,任平生看着念念打下的一人多高的江山,卸下了严父的面容,掐着念念肉嘟嘟的脸蛋夸道:“我儿子有出息,是个状元郎的好苗子。”
对于念念,任平生与苏嫣语比较一致的得出了一个共识,并不适合从戎,倒是比较适合走科举这条路,练武虽勤快但似乎过于格式化,排兵布阵也只是僵硬的将兵书背下来,并不感兴趣。
也许任府也该出个文官了。
武艺照样练着,哪怕是单纯的为了强身健体也好,念念也很配合,贪玩的年纪从未叫过哭,就是在苏嫣语回来几日后,在短暂的隔阂感褪去后,还是那个粘人的念念,和他爹一样粘人。
百忙之中从两个一大一小的粘人精中抽出身来,苏嫣语算了算,还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了,自己似乎和这里有了千丝万缕的关联,情分这东西怎么能说断就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