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变数
战乱的硝烟腾烧在中原大地上，借着风向，渐渐形成了燎原之势，四周皆是虎狼，大梁退无可退。
三皇子亲自带兵迎敌，满朝文武在腥风血雨中无暇顾及五万兵马究竟从何而来，胆战心惊的送走了出征北方游牧民族的三皇子，又满怀期待的为任轩宇与任平生送行，父子两人，兵分两路，分别牵制住东部的蛮族与南方的倭寇，将西部的大漠悍匪交给了十岁的太子。
新一代的将领尚未崭露头角，上一代的忠臣含冤九泉。如今战乱再起，又一批年轻的将军们终将在一次又一次的血流成河中总结经验，接替前辈们手中的江山万里。
霍青相已经有几日没来过苏嫣语这里了，这几天他似乎很忙，偶尔来一次脾气也是暴躁至极，发泄一番后，才会心满意足的离去。
只是苏嫣语的直觉告诉她，在这毫无节制的蹂躏之下，霍青相并没有想留自己一条性命，恨不得她就这么死在床上，对他而言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嬷嬷们每隔几个时辰会进来一趟，一来确认苏嫣语是否还活着，二来这段时日下来，同样都是女人的几个嬷嬷也忍不住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嬷嬷们也渐渐的察觉到了苏嫣语既不是歌姬，也不是青楼的女子，倒像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明珠蒙尘是街头巷尾的老婆子们常讨论的话题，每日看着奄奄一息的苏嫣语，嬷嬷们麻木的内心终于还是透露出几分人气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按照惯例，嬷嬷们要收拾好一地的狼藉，和不堪入目的床面，端一些吃食进来，虽说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怜悯，却从未透露出来，彼此之间互不干扰，总是默不作声地收拾着。
苏嫣语勉强站了起来，脚下发虚的顺着床沿坐在了地上，经由霍青相准许，此时苏嫣语穿了一件单薄的小衫，白色的小衫上呈现出成群结队的血迹，争先恐后的晕染着单调的空白。
终日默不作声地苏嫣语第一次勉强的抬起头来，沙哑着嗓子说道：“几位嬷嬷，辛苦多日照料了，我一个将死之人，可否麻烦几位嬷嬷替我倒杯热茶来，我，我实在是太冷了。”
一杯热茶，不过举手之劳，嬷嬷们照做了，递到了苏嫣语身前，开口说了她们之间的第一句话：“丫头，喝了吧，喝了心里暖和些。”
苏嫣语睫毛颤抖着，两行清泪流进了人的心里，让人无端的升起世态炎凉的悲痛感，刚结痂的嘴唇受不住茶水的温度，沁出了丝丝血色，开启了苏嫣语的第二句话：“嬷嬷，京城是要被攻陷了吗？”
怔愣了一下，平日里多做事少说话的原则，让几位嬷嬷皱了一下眉头，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吭声。
苏嫣语虚弱的脱了力，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死锁在一起的眉头无声的诉说着难以启齿的疼痛。
终于，在最后一个嬷嬷离开房间时，对着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的苏嫣语说道：“任将军父子出征了，京城保不保得住就要看他们了。”
说完，最后一个嬷嬷关上了门，没有上锁，因为在包括霍青相自己看来，屋内的人已经没有可能逃出去了。
反抗只会带来更大的羞辱，顺从的苏嫣语总是一副奄奄一息，逆来顺受的样子，渐渐的卸掉了周围人的戒备。
一杯茶水似乎没能让苏嫣语冰冷的身子暖和起来，哆嗦着喝了几口后，手上就脱了力，茶杯“啪”的一声摔在了地面上，惊动了屋外的人。
下人们瞥了一眼又昏死过去的苏嫣语，无奈的摇了摇头，收拾好一地的残渣，无声的退了出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茶杯的碎片少了一瓣。
霍青相迈着微醉的步子，狞笑着走进了房门，此刻已经接近亥时了，随手端起桌上的凉茶，照着苏嫣语的面门泼了上去，不耐烦的命令道：“穿这么多干什么？还得费老子力气脱，自己脱好了，好好伺候伺候你老子。”
女孩儿洁白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微微渗血的视觉冲击似乎给了霍青相足够的刺激，他不怎么在意的端起茶壶喝了一口，让浑浊的大脑清醒几分，更好的享受接下来的云端之乐。
凉茶下肚，果然清醒了几分，屋内只点了几支红烛，苏嫣语细长的眼角隐没在鬓发间，抬眼时是一改往日虚弱的神态。
她轻轻的笑道：“大人，你过来啊，这衣服太难脱了，你帮帮我，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我就说嘛，穿着衣服多费事，不如不穿来得方便。”一边说，一边向床内走去。
苏嫣语心中默默的倒数着：十，九，八，七，……
已经如恶狼般扑上来的霍青相在床帘放下的一瞬间突然眼前一阵晕眩，身子无力的软了下去，他恶狠狠的咒骂出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句话：“小贱人，你已经不干净了，你在我身下的样子真想让任平生看看哈哈哈哈……。”
最终还是不情愿的闭上了眼。
时间静止了一瞬，苏嫣语与这昏迷过去的人静静的坐了会儿，房中的每个角落都是如噩梦般的回忆。
撑起身子，苏嫣语透支了下半辈子的体力，将霍青相移到了床中央，撕碎了身上存在感不高的单薄衣料，扒光了霍青相身上的衣裳穿在了身上，迅速的将霍青相的四肢绑在了床角的四个柱子上。
床下的角落里，一块陶瓷碎片被苏嫣语掏了出来，锋利的棱角瞬间在霍青相的脖颈上留下了绚丽的血柱，血流不止。
人会因流血过多而死，可到底要流多少呢？苏嫣语并不知道。
为确保万无一失，一道伤口显然不够。
亥时已过，霍府的仆人们都已歇下了，只留几个打更的人昏昏欲睡的值着夜班，沿着墙角，将身形隐匿在一片黑暗中，苏嫣语足足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摸索到了霍府的边缘，翻墙对于此时的苏嫣语并不现实，她已经没有多余的体力了。
人倒霉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有那么一件幸运的事，这也是苏嫣语贴着墙根一直在寻找的，每个深宅大院都具备的——狗洞。
狗洞并不算大，好在苏嫣语本就身材娇小，经历这些日子过后，更是瘦得一把柴火一般，狗洞对她真是绰绰有余。但凡换成平日里那几个嬷嬷都休想出去。
爬出去的苏嫣语想跑，腿却发软，走了几步之后身形又开始打晃，午夜的街道空无一人，留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慢慢爬到她想去的地方。
云清从人间回来后又去了地府那边交接了一下任务，已经有一个月不在自己的住处做货真价实的假大夫了。
偏这人是个慢吞吞的性子，等到她回到这个世界之时，震惊的发现这个世界一夜之间变天了。
她是不允许在这个世界使用法术的，和另两位npc一样，她们只能对外来者在梦境或者午夜阴气重时起心绪引导作用，并不能真正的干预这群人的生活，她们的生死存亡，六分靠自己，四分靠运气，若真一不小心交代在了这儿，只能说一声，你运气不好，怨不得别人。
云清冰凉的将自己定格在了原地，因为她惊讶的在自己医馆门口捡到了人事不省的安小菲。
苏嫣语那夜从霍府逃出来后迷茫中掺杂着绝望，黑暗中她一时间想不到自己该何去何从，相处不多的安府一时间被她忘到了下辈子，路过任府时犹豫着迟迟没有进门。
乞丐们三五成群的围住了艰难爬行的苏嫣语，他们诧异的看着一身华服却处境艰难的苏嫣语，几个人七嘴八舌的编排出了不同版本的富家子弟落难记，对于落到同样境地的人抱有深切的同情。
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们东拼西凑出了一碗热乎的粥来，为苏嫣语喂下了，套近乎似的邀请道：“京城这片，沿街乞讨也是有界限划分的，东街西街，你选一个，跟着兄弟们混，保你饿不着。”
思索了片刻，苏嫣语答道：“西街。”
于是苏嫣语此时便顺利的出现在了西街云清的医馆内，她强撑着一口气看到了云清医馆关闭的门，终是泄了气，晕倒在了医馆门口。
等到云清捡到她时已经是一天后的事了。
将上上下下的伤口消毒上药，足足花费了云清几个时辰，身上成群结队的伤口或大或小，总之密密麻麻的，顾及了身体的各个角落。
同样是女子的云清很清楚这昏迷不醒的人发生了什么，不过她还是短暂的回到了地府，查探可一番近来事件的记录，水司的频繁出现意味着外来者苏嫣语心绪起伏不定，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不过，她还是失败了。
看来钱财这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啊。
眼下云清来不及想太多，她再次回到医馆，对苏嫣语的身体开展了漫长的治疗。
云清的医术堪称一流，是个名不副实的“假大夫”，不过，苏嫣语这伤有点儿不太妙，历经半个多月的调整，总算是能让这人清醒过来了。
醒来后的苏嫣语有点儿木木的，虚弱的神经全部用在了戒备上，若不是苏嫣语自己出现在医馆面前，云清都要以为是自己把她绑架来的。
好在云清是个十足的慢性子，给了苏嫣语足够的时间来平复心绪，也不急着和她沟通，也不营造过分关切的氛围，只是毫无感情的一天奉上七碗苦得舌根发麻的药汤来。
等到苏嫣语空洞的眼神有了聚焦，伤口结痂淡化后，才总算是能与人正常对话了。
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云清茶水配着瓜子就能消磨一天的时光，她懒洋洋的对床上人说道：“我的嫣语呀，咱俩可真是缘分，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人陪我这么久，要不你就在这儿陪我吧，我可以教你医术。”
靠在床栏的苏嫣语没有出声，三魂七魄又不知道溜达到哪儿去了，就在云清要继续她下一个话题时，苏嫣语忽然答道：“好。”
云清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心道：我就随便说说，怎么还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