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深山惨案

    下午，雪儿正在公婆家院外的井台上给两位老人浆洗衣裳，就听见前屋的大黑和自家院里的小黑狂吠着跑了过来。她情知有事，抬头巡视了一下周围，就见两个日本兵向自家这边跑了过来。其时，被鬼子追逐的这只狗獾已经明显受伤，它跑跑停停，两个日本兵则在后面紧追不舍。也是合当有事，这只狗獾不往别处跑，一路朝胡家的方向而来，后面的日本兵边追边开枪。约摸追赶了三四里路的样子，狗獾已经来到胡家旁边的树林里。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狗獾，那个下等日本兵停下来朝着狗獾就是一枪，军曹紧接着又是一枪。狗獾秃然倒了下去，两个日本兵就是一阵狂喜。那个下等兵的鬼子走上前来，将狗獾挑上枪就要往回走。就在这时，井台上的雪儿一时紧张，手里的水桶咣铛一声掉在了井台上，只这一声响，引起了鬼子的注意。

    花姑娘，花姑娘，哟希！

    两个日本兵朝这边追过来。雪儿顾不上别的，转身跑进公婆的院里。有旺老两口听到枪声，先后来到天井。正在这时，见二媳妇雪儿慌慌张张地跑进大门，连声说，日、日本兵，日本兵……。

    说着话，两个鬼子已经追进了院子。雪儿赶忙躲到有旺的身后。日本军曹走上前来就要拽开胡有旺，老人紧紧地护着儿媳妇。日本军曹朝老人先是一推，然后就是一脚。胡有旺伸腿一挡，日本军曹立马滚倒在地；只见日本军曹搬着腿滚了几滚后，一跃而起，狞笑着，哟稀，皇军喜欢！一边比划着，向有旺老人挑衅。不等有旺接招，日本军曹迫不及待地近身，使出日本相扑的招式，却被老人一接一擒，顺势摔倒在地。被一位弱不禁风的老人接连擒倒两次，日本军曹恼羞成怒，就地一滚，抬起右腿对着老人的裤裆下就是一脚，被老人双腿夹住。日本军曹狗急跳墙，一弯腰，一抬头，对着老人的左腿就是狠狠一口，老人大叫一声松开了双腿；冷不防，站起身来的日本军曹就是一拳一脚，将老人踢倒在地上。有旺终归是老了，哪经得起日本浪人的无赖招式。躺下去的有旺一把抱住日本军曹的腿不放。穷凶极恶的鬼子挣了几下，见挣不脱，掏出手枪朝地上的有旺连开两枪。王氏见状，大喊着，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日本军曹又要开枪，却见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光；那个下等兵将枪上的狗獾撂在地上，端起枪朝王氏就是一刺刀。正在这时，大黑、小黑闻讯而来，疯一般地朝两个鬼子扑了上来，呜呜地叫着，对两个鬼子又撕又咬。面对两条狼一般的烈犬，两个鬼子又惊又怕，嗷嗷地叫着抵挡烈犬。那个下等兵首先挣脱了大黑，也顾不了地上的狗獾和挣脱中的长官，亡命般地奔出门去。日本军曹，一边八嘎、八嘎地乱骂，一边往后退着挣脱，一甩袖子将小黑甩了出去，撒腿就跑。大黑、小黑也跟着追了出去。直到跑出去多远，跑在前面的下等兵才缓过神来，朝着追上来的大黑就是一枪。这时，刘氏、张氏听到枪声、狗吠，还夹杂着哭喊声，知道公婆这里发生了大事，立即赶了过来。刘氏见两只狗正在追赶日本鬼子，怕它们吃亏，便呼唤它们。两只狗这才极不情愿地停了下来。一时，院子里传来了雪儿的哭喊声，刘氏和张氏一前一后地跑了进来。

    刺向王氏的那一刀正中心脏，血浸染了胸前的棉袄，已经没了气息；胡有旺挨了两枪，此时也明显上气不接下气，在雪儿的呼唤下，艰难地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打、打、倭寇，报、报……仇啊……。说完头一歪，含恨而去。

    两位老人双双惨死在鬼子的枪下。三个儿媳悲愤交加，痛哭失声。在家养伤的兆仁听到前屋传来阵阵悲声，顾不得腿伤，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赶了过来，看到爷爷、嫲嫲双双躺在地上，身上的血还汩汩地向外冒着，一声爷爷、嫲嫲刚一出口，陡然昏厥过去。

    不一会，兆仁的媳妇王秀芸带着淑贞、青儿和妞妞下地归来，远远地就听到家中大放悲声，你看我，我看你，心中不由地怦怦地跳，然后一路奔跑而来。

    成国、成林两个人一早去了沙子口，帮助亲戚家干活。下午在干活的时候，成国就是一阵心跳，他对在场的人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跳得厉害。其他人都说，可能是累着了，你先坐下来歇歇。这样歇了一会，他还是感觉六神无主的样子，就对亲戚家说，不行，俺俩得回家看看，别是家里的老人有什么事，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这样，活还没干完，三个人就往家里走。

    大约做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前前后后回到了家中，然而等待他们的不啻晴天霹雳，早晨去时频叮咛，晚间归来隔两世。仅仅一个白天的时间，两位老人就被侵略者夺去了生命，惨死在侵略者的刀枪下。

    悲痛欲绝的成家一边哭，一边埋怨雪儿，你什么时候不好洗衣裳，为什么偏偏赶在小日本来的时候……平白无故地搭送上了爹娘的性命！一边的成国就呵斥他道，你这是什么话，弟妹好心侍候爹娘，给老人洗衣裳，你怎么反倒埋怨起她来了，这笔账咱应该找日本人算！

    说到这里，就听成林喊几个小辈，走，跟我回家拿枪，咱这就找狗日的小日本算账去！

    回来，你这是去送死呀？那小日本洋枪洋炮的，就你那两支打兔子的枪能顶什么用！成国含泪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也等不了十年，这笔账迟早要算。但是，算账不是让咱们去赔性命，好歹他们在咱们的地盘上，咱们细心合计合计，看怎么收拾他们！

    雪儿说，大哥说得对，咱们不能跟他们硬拼，这事得从长计议。

    成林恨恨地坐了下来。

    雪儿母亲和奶奶听到噩耗也摸黑赶了过来。

    在这之前，根据雪儿奶奶的要求，胡家将他们一家的房子建在离胡家一里多远的涧底下，那里比较隐蔽，一般人不会去那里。雪儿奶奶自言自语地说，也怪我，怪我呵。我就感觉到最近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没想到应在了亲家的身上。这要是在早些年……唉，老了，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