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雪儿身世之迷

    初冬时节，日本鬼子又驱赶村民进山为其砍伐树木。领头的鬼子是一个军曹，手里拿着一张图纸，顺着山路直接进入林子里。这是一片山楸林，大的树木都在合抱粗，村民们嘴上不说，心里觉得奇怪：这些日本鬼子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一片山楸树的？到了晚上，兆礼回家问父母，才从母亲那里得知，日本鬼子早就有侵略中国的打算，很多年以前，他们就以商人或动植物调查的身份进山绘制了地图，因此今天他们才能按图索骥，直接找了过去。这些强盗实在可恶！

    最后，母亲又嘱咐兆礼，给日本人干活时要小心一些，他们可不是善类。看到母亲一副愤懑的样子，兆礼点点头，说知道了。这时，兆礼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娘一个农家妇女平时大门不出，她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而且40多岁的人了，看上去也就20几岁的样子？

    兆礼曾经听嫲嫲说过，母亲是父亲他们从半道上捡回家的，也就是说，母亲的身上有很多的迷，但嫲嫲也嘱咐他们小辈的人，谁也不准打听雪儿的身世，因此家里人也从不提这些。不管是长辈还是晚辈，对母亲都很敬重，甚至就连爷爷、嫲嫲，遇到什么样的难题也都找母亲商量。这些兆礼他们是知道的。但是，还有兆礼不知道的，那就是母亲不仅人精明，而且还识字。还在兆礼兄弟几个很小的时候，闲暇之余教导晚辈们识字的事情一般由大爹成国承担。成国的学问毕竟有限，就像竹筒里的豆子——肚子里的东西倒净后，也就江郎才尽了。在兆礼十三岁上那一年的冬天，雪后，父亲他们出去打猎，兆礼闲来躺在炕上看书，读着，读着，就读不下去了，原来有两个不认识的字拦住了去路。这两个字是彳亍。兆礼一下子坐起身来，嘴里面说，不会是印错了吧，怎么把一个字给分成了俩？正坐在一边缝补衣裳的雪儿不经意地问道，什么字分开了？兆礼说，说了你也不懂。就是，他们把行动的行给分开了。雪儿微微一笑，头也没抬，说，那两个字应该念chichu，就是形容一个人走路很慢，停停走走的样子。兆礼吃惊地问，娘，你认识字？！雪儿说，在家的时候学过一些字。这样吧，你跟你兄妹们说，今后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来找我。

    从那以后，雪儿便接过了家庭教书先生的职责。一家人都很吃惊，问雪儿，怎么以前不知道你还识字？雪儿说，以前有大哥教授他们，自然也就用不到我。再说，我认识的字也不见得比大哥多，这也不过是兆礼遇到两个陌生字，碰巧我又认得，才跟他说道说道。大家知道雪儿的秉性，也不再多说什么。

    正如雪儿所说，这些日本鬼子越来越残忍了。他们刚来的时候倒不像现在这样——刚来时对村民们还算客气，特别是见到小孩，显得颇亲热，有时还拿出糖果分给孩子们。时间一长，侵略者的本来面貌就暴露出来。尤其是当官的不在面前的时候，那些当兵的见到不顺眼的人轻则掴耳光，重则就是一顿枪托。如果是三两个日本鬼子遇到一个年轻一些的女人，这个女人就要遭殃了。因此，年轻女人是不敢轻易出门的，有时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穿破衣，再拿锅底灰往脸上涂抹一番，头发也有意弄得凌乱不堪。

    兆仁兄弟三人已经在工地上劳动三天了。这天下午，兆仁和另外一个人正在合力伐木，因长时间的劳动十分疲劳，他将两腿轮换伸展着，一条腿半立着，另一条腿伸展开来，以便两腿轮流休息。没想到，他的左腿刚刚伸出，那边一棵山楸忽然向这边倒了下来，压在了他伸出的左腿上。幸亏有一条树枝在支撑着，没有造成重伤。饶这样，还是造成了轻度骨折，被人扶回了家。按说，这种情况是工伤，伤者不能再劳动，就应该免去劳役。可鬼子不行，还要胡家再出一个劳力顶替。原本兆仁是代替兆信出的劳役，现在兆仁又病了，而兆智这段时间又有病，家里面再没有青年劳力，成家就主动提出代替家人出劳役。

    被日本鬼子劳役的人都来自周围村庄，约有百余人，而看守监督民工的日本鬼子有十二三个。他们把民工分成三拨，一拨人专门将砍倒的树木运到山下的大路装上牛车，一拨人专司往城里运输砍伐下的木料，剩余的人就当伐木工。就在兆仁被树木压伤的第三天上午，日本一军曹，到成家这面来监工。这个日本军曹也是一个二五眼，看到成家仔细地在砍伐木料，还以为成家是在有一斧头没一斧头地偷懒，不问三七二十一，抽出皮带没头盖脑地就是一顿猛抽。

    就在日本军曹毒打成家的时候，一只狗獾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打人的军曹正找不着下台阶借口的时候，听到身边的一个下等兵兴高采烈的唧哇乱叫，抬头一看，见一只狗獾一瘸一拐地从身后跑过。那个日本军曹还沉浸在打人的兴奋中，一看有动物从身边经过，便撇下成家，喊上身边的下等兵追狗獾去了。

    成家自小到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侮辱，正要奋起反抗的时候，不知为什么，那个小鬼子突然嗷嗷叫着带人远去。一时，一腔怒火不知如何发作，跃起身来就是一个连环腿，三脚将身边的两个鬼子扫在地上。就在此时，只见一道白光掠过，旋即消失在丛林中。一时众人大惊，只道是砍伐山林惹恼了山神妖魅，四散逃命而去。原先被胡成家扫在地上的两个鬼子懵懵懂懂地爬起身来，就见众人四散而去，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空连放两枪，其他鬼子则仿佛被谁使魔咒定住似的，你看我，我看你，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说胡家，充当劳役的，外出做事的，家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再就是雪儿等几个女人。自从日本人进驻这里，有旺就嘱咐家里人，不管是外出，还是下地干活，谁也不准将大黑、小黑带出去。一来是怕被日本兵给逮了去，二是为了保护家里老人小孩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