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山间墨与兵
夕看到那被完全挡下的攻击,还是不自觉地用大剑挡住自己眼睛。
“什么嘛,你这不是挺怕的。”年打趣道。
“侬、侬乱说!”
年笑出了声,又对夕说,
“还有什么有形无神,这不是你总用来烦我的话。”
“现在那玩意还只是在另一座山顶,它要是扑过来就不好说了。”夕看着岁相,转移话题。
“是麻烦啊,这可不是爆竹可以对付的东西。”
令似乎就像没见到刚才的攻势一样,一小坛酒已经快见底,她用缠着绑带的小臂抹了下嘴,
“哈——”又呼出一口酒气,伸头对着一招未中的岁相吆喝着,
“喂!继续啊!”
“你不出力还在挑衅!”夕对令叫道。
“嗷——!”岁相的声音轰鸣,似乎怒火渐旺。
“哦就是这个让你难以入睡的啊。”令背着身说着,她虽然听着像是醉了,言语里却满是温柔。
夕知道是在对自己说,却不知应答什么,只是沉默着。
“小夕啊——”令继续说着。
“——覅那么叫我!”夕打断着,却比她往常的言语暖了些。
“我们的好妹妹,毕竟躲在画中百年来不曾闭眼。现在实际看到了眼前的它的影子,怯场也是理所当然的啦。”年说着,没有讽刺。
“哼,你不是我,就不要轻描淡写。”夕说着向前走着,朝着岁相。左手抚过青砚鞘,以手磨墨,又合手成刀,抹过丹笔大剑,笔锋苍劲。
“不过是以假乱真,又有何难!”
夕舞剑挥毫,泼墨淋漓。一幅“百川入海图”跃然在那岁相的头顶出现,水墨汹涌。
“我何尝不是只想自在”夕的声音不大,令听得清楚。
夕最后一剑戳出。
一圈墨勾勒出又一个满月,就印在那忘水坪上,就像是天上明月在空中墨海的倒影。一笔点睛,水墨川流不再只是翻涌,像是湖泊破底,奔腾向下方的岁相。
黑夜无云,那山顶却像是暴雨淋下,其势更甚。夕画出的水如同真有百川,从空中的图中没有断流地倾泻着,墨色的水帘完全淹没岁相,震耳欲聋的水声也淹没了岁兽那吵人的嚎叫。
泼在忘水坪上的水流淋满整个山顶,又溅起来跳向山谷,消散在半山腰。
姐妹三人静静地注视着忘水坪的水帘,令浅笑了下,又托起酒坛饮了一大口。
那边的水帘里出现了异状。
先是一个金色圆弧像圆锯般切开水帘出来,接着汹涌的水墨被截断了,岁相头上一顶耀眼的伞状华盖浮空飘起,原来是它原本背上的背光幻化而成,或者说锻造。
接着,岁相摇动巨尾,尾上的巨剑如劈山之势,先破开那华盖,又斩碎再之上的画。
然后余下的水墨无力地流淌下来,刚才的一切只是在忘水坪上的岁相爪边留下了几大滩积水。
“刚才那是”年惊讶地说着,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接着一幕就印证了她刚还不确定的猜想。
“吼。”岁相短促的一声,就像是在嘲弄。
接着头顶两半的华盖随着它一爪滑下,坚硬到切断洪流的华盖又如同铁水一般在空中流到一起,再分开三份,逐渐变形化成了三把金光耀眼的巨大兵器——一刀、一剑、一棍,都有半身岁相的大小。
岁相又翻爪向上,微微一托。它脚边山顶上各处的积墨汇聚到它身前,连成长条,一字排开。摇身一变成一个小型的岁相,分成三段,分别在刚刚的金色巨兵旁边。
头颅、带着爪子的躯干还有扭动着的长尾。
墨变成的岁相之首咬着大刀,无头无尾的两只利爪握着棍棒,尾巴尖探到巨剑的握把,缠绕其上。
岁相洋洋得意,三个部位墨影杀气腾腾。
“化形锻造”
“写意成活它,怎么会我们的能力”夕声线颤抖着又不知道去哪里寻得答案。
没有留给她们更多的时间,那三个墨影高高跃起,踏空而来。
夕与年一阵慌乱,令却仰头敲着酒坛不留一滴,然后就只是把酒坛丢向墨影。
本以为这姐姐终于出手,可是那躯干的墨影甚至都没挥动爪中棍棒,只是飞来的势头撞到,那酒坛就破得粉碎,原来只是个寻常的坛子。
夕一阵无语,也没时间嘟囔什么了,巨剑横在身前,准备接敌。
“小夕,那几个玩意的墨,是你的墨吧”令慢悠悠地回头问着。
夕刚想纠正她的称呼,突然醒悟。巨剑对着来者一指,那岁相墨影的头、躯干、尾都像泥塑入海一般化掉,从半空跌进山谷之中。
没了兵士,但那三把巨大凶兵却势头不减,还是朝姐妹三人飞来,这可不是年的玄铁所为。
好在没了虚相,年也镇定了许多,她双臂虚空抓住刚刚的薄膜障壁,如同抓一张布一样一抖。那薄膜就集合成六根玄铁,又化成六把神兵从空中坠下,都插在亭外的地上,排成一线。
年收小臂竖起朝外,凝神聚气,表情却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
六把神兵跟着发出耀眼白光,一面白垩色的障壁就横在两山之间,白壁中央赫然一条赤铜色显眼的红纹。隔绝了一切,禁止通行。
果然那三把金色巨兵撞在这透明白墙上,都纷纷弹回飞向岁相。
岁相只是一声低吼,兵器在飞近它时就又重新合在一起变回原本的背光金拱。
令俯身摸了摸离她最近的一把年的武器,说道,
“小年啊,造得不错嘛。还有小夕,画工有长进哦。”
“那玩意会我们的专长,接着它就要用你的——”夕说到一半,恍然大悟。
“——!”
“发现了?”令笑着,身形摇晃地走到亭子外边,尾巴卷起最后一坛酒,畅饮了一口说道,
“大道至简。岁原本哪有这么多花样,这些可是有我们之后,我们才习得的。”
“眼前这个只是岁相,只是镜花水月而已。”
年与夕都明白了。
“岁月悠悠,岁本身也快撑不住了吧。”令感叹着,呼出一口气,吹散了年的白垩障壁。
“你怎么”年不懂令要做什么,又说道,
“岁那家伙根本就是已经疯了,那之后诞生的我们,就像是祂的一个梦。要是梦醒,我们都要一起完蛋,而且大炎也要跟着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