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明处暗自生
老鲤盯着眼前那个扫雪的人看了一会,跟他自己一样的衣着,一样的黑色檐帽黄色手套,唯一不同的就只是怎么仔细也看不清这人的长相。
怪的是,老鲤并不觉得奇怪,可能在梦中,怪也不怪。老鲤上前搭话,却又不知怎么称呼,
“劳驾,这是哪里?”
那人也没回答,只是停下扫雪的手,向路旁指去。
刚才老鲤只留意老旧的山路,熟悉又陌生的扫雪人,都没看一旁就有的指示牌。
怪又不怪的是,这指示牌是崭新的,牌上的字却残破的几乎看不清,好多处炎国文字的笔画都断掉了,勉强认出了——
【攥江峰】
“攥江峰也是尚蜀三山十七峰之一?”
“这位仁兄是十八峰。”我答道。
“哦那我怎么在这,这山上有什么?”
“兴许,你也是要找那山顶的亭子吧”
“亭子?”
老鲤念叨着环顾四周,嚯,还真有个亭子,就在路牌所在的山路尽头,距离不算远,但是跟山顶一起在云雾里若隐若现。
(“怎么感觉是这人说完亭子才出来的”)
老鲤嘀咕着,看向那亭子,竟感觉有些熟悉。
“别看没多远,下了雪,山路不好走。建这亭子的,肯定是个闲人。”我说道。
老鲤滑下眼镜仔细眺望亭子,好奇地问,
“这亭子有人来吗?”
“怎么没有,没人要亭子做什么。看,那不正招手呢?”
老鲤听到这话向亭子走了几步,更仔细地望过去,望着望着,头脑又一片空白,像是要晕了一样稳不住身形,所幸被人扶住肩膀,余光瞧见是那扫雪人的黄色手套。
或者说是自己的手套,再然后,这山路上只剩下一人。
老鲤只觉得神识飘忽游走,他自己的视角到了檐帽的上方,俯身不见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就像出窍一般。
我拽了拽手套,向那亭子走去。
山路漫漫,亦有止境。云雾袅袅,环绕山顶。
上顶亭子里,已有一个女子的身影,虽然青黛色的头发长到腰间,但举手投足颇有些豪迈的气魄。
“让我来这云峦波涛之地,所为何事啊?”女子爽朗地率先发问
“我?对了,我是来叙旧的”我想了一会才想起来,答道。
“那手谈一局?一边对弈一边聊。”
“不了,没有悬念,也就没了乐趣。”
“哟呵,这么不屑我的棋力。”说着把刚才不知哪里变出来的棋盘手臂一抹,就消失不见了。又问道,
“那就是想对饮了?”
我拿出身边的礼盒,放到石桌上,
“只是给你带了件薄礼。”
“哈哈,几十年不见,薄礼也贵重。”
“几十年啊,在你我眼中不过弹指而已。”
打开礼盒,那女子见了,有些惊奇,
“这是?”
“你爱喝酒,所以我特地带来这黑白一对,似这天地间光影相生。你选一只,另一只,我就自己留下了。”
“嗯”女子反倒不干脆了。
“怎么?不合心意?”
“你骗得过世人,甚至能骗得过其他兄弟姐妹,可唯独骗不过我。”女子神情没有了刚才的轻松。但声音依旧澄澈,没有起伏。
亭子周围的云雾,尽数散去。
她又问,
“你就不怕满盘皆输?”
“怕,也不怕。百川奔流,也终究入海。流势而已——”
老鲤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跟这梦境山亭一样。忽然间,亭里二人声音和画面都远去,四周的雾都浓厚涌来,眼前一片白色,然后一个焦急的声音渐渐清晰,
“——鲤!”
是梁洵,老鲤睁开眼,视线渐渐清晰,梁洵和乌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门大开着,夜里冷风扑面。
(“唔刚才是梦?”)老鲤只记得刚刚自己又梦到了同一座山,山顶景色什么样,山上有什么人都朦胧模糊。
“你没事吧?”梁洵见老鲤清醒,焦急地问。
“我年纪倒也没那么大怎么了?”
一旁的乌有也着急地说,
“鲤先生,刚才有人说有小偷,还看见那飞贼抱着个跟您那只一样的匣子,飞檐走壁逃走了。”
“匣子真不见了?”梁洵问。
老鲤揉了揉眼睛看了一圈,慢悠悠地说,
“好像真被偷了但没事,匣子丢了不代表酒盏丢了。你看,在我这呢。”
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只备受瞩目的黑色酒盏。
梁洵惊讶地问,
“怎么”
“既然已经有人惦记那酒盏,我还没傻到不加防范。匣子里倒也不是空的,是刚才我看有个重量差不多的小茶壶,我用墨水涂黑了放里面了。嘿。”老鲤笑着解释。
一旁的乌有听了不觉夸赞说,
“鲤先生真是毫无纰漏啊,就像恩人克洛丝所说,外表一副慵懒,心里是七窍玲珑啊。佩服。”
老鲤知道现在也不是闲聊的时候,见梁洵神情复杂,质问着,
“梁大人,为了一只破古董,这贼可是摸到了一城知府的家里。这哪是飞贼?分明是悍匪。这酒盏到底什么来历?”
梁洵犹豫了好一会,才勉强说,
“可以告诉你的事,我不会保留。目前这个形势,都关乎于我要你帮忙的第二件事——找到它的主人。”
“寻人寻物确实是我事务所的业务范围。”
老鲤看了眼乌有,问道,
“说这些前乌有兄,你的克洛丝恩人呢?”
“嗯?难道她追小偷去了?!这太危险了,我跟上照应一下。”
乌有说完,拔腿出了房间。
出门时,老鲤留意自己门口的鞋子。自己来了这几天天气虽有些阴沉,但并没有下雨,自己门口那鞋子竟然是湿的。
像是踩过水,或是什么融化成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