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哥哥
“谁把你惹哭的就打给谁呗。”章瑜轻描淡写地说。
“不要！”林郁急忙将手机藏到身后，警惕地看着章瑜，“我才不要见他。”
章瑜伸手到他背后去够自己的手机，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对他说，“好好好，不见他，你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
林郁愣了几秒，又呜呜呜地哭起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得人怜悯不已。
“我在这里没有家，呜呜呜……章哥哥带我回绍城好不好？”
有事喊哥哥，没事喊丑鱼、八爪鱼、臭章鱼……
章瑜本打算将林郁扔到一家差不多的酒店，确保他安全就走人的，不过见到肖霁后，不嫌事大的他改变主意了。
“好巧啊在这里都能遇见你！”
他有意绕着了远路来到肖霁面前。
“你……”
“老同学相见，本来应该请你喝酒叙叙旧的，但是他醉了，刚才还让我带他回绍城呢！不好意思啊老同学，只能改日再约了。”章瑜眉开眼笑，虚搂着林郁打算离开。
“他是我们的老同学吗？”肖霁问。
章瑜步伐顿住，回头疑惑地望着肖霁，似乎要从他的表情看出花来。
“他说他记得我，还说我曾经给他添过饭。但是，我不记得了……”肖霁表情痛苦而纠结。他想回忆出点什么，可是脑海里对林玉林的记忆空空如也，好像这个人根本就是最近才认识，从未出现在他的过往一样。
章瑜听完，一阵失落。他还以为林郁跟肖霁自爆马甲了呢！
“他说的是真的，咱们都认识十多年了。”章瑜跟他直视，“他是……他是谁就那么重要吗？难道最重要的你最需要面对的不应该是你们日日相处培养起来的感情吗？”
“或者你可以直接问问自己，是喜欢现在的他呢，”章瑜看了一眼鸵鸟似的将头埋在自己身上的林郁，恶趣味十足地问肖霁，“还是等那位令你念念不忘的白月光？肖霁啊肖霁，你和白月光马上就要见面了吧？”
章瑜十分讽刺地说：“等了这么些年，若和他在一起了，再见白月光时，你会甘心？”
“没有白月光。”肖霁冷冷地说。
章瑜给林郁扒拉耳旁的碎发，嗤笑：“没有吗？原来你给他挂了好多的愿望卡，打听他理想大学这些事情，都只是普通朋友的情谊罢了。抱歉，都怪玉林，跟我说你心里住着白月光，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我就十分想当然地觉得……是我误会了，抱歉抱歉。”
他嘴里说着歉意地话，听起来更像拿着针在刺人的痛处。
“我不知道。”
听了这个回答，章瑜被气笑了。前一刻还说没有白月光呢，这会儿又改口成不知道了？
随着林郁对他脚尖一踩，章瑜高涨的气焰瞬间消散。
“那等你想清楚了再说吧。”
章瑜带着林郁离开。
林郁醉了，但只是头晕，还不至于迷糊了去。
坐到车上后他望着前方，目光空洞。
“看来他有白月光是真的。”章瑜笑着说，“不然啊，看到咱们林郁为他醉酒为他流泪的模样，哪有丁点不心疼的呢？”
“你觉得他可能会喜欢我？”
“我有这么觉得吗？”
“没有吗？那你让他想清楚再说，想清楚他的的确确还爱着白月光这件事然后跑到我面前说清楚吗？”林郁语气幽幽，让人毛骨悚然，“章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他有白月光这事我确实知道，还有些事情我并不想跟你讲，也不想让他知道关于你的事，你打我骂我和我绝交都没用……”
章瑜声音越来越小，只见林郁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就这样睡着了。
林郁没有心。章瑜想。
他没有带林郁回家，而是去了他的工作室。
一楼摆放着各种绘画工具材料，几盏台灯和张不大不小的沙发；小木梯上二楼是卧室。
章瑜找来新的洗漱用品和一张空调被给他，跟他将了在哪儿洗漱后径自上楼。
“章哥哥，我不想睡沙发。”
“那就睡地板。”
林郁：“……”
“卖萌装可怜都没用。”面对林郁可怜兮兮的眼神，章瑜无动于衷，朝他夸张一笑继续上楼，开门，进去，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林郁毫不在意地笑了，拿着自己的东西出门去住酒店。
已是盛夏的绍城，夜里仍有些凉。
林郁哆嗦一下，接着抹把脸，继续向前。
第二天，他谁也没联系，独自一人走过一个又一个景点，顺便到章瑜就读的美院逛了逛。
晚上定好机票后，又讲白日拍的照片删删减减，选了几张最满意的送上朋友圈——
“绍城一日游，顺便感谢章鱼哥。”
九宫格中央是面目狰狞的章鱼哥。
路人看了：“章鱼哥=八爪鱼！欢呼！”
章瑜：消失一天然后莫名其妙夸了自己？
待收到林郁将众人的评论一一截屏发来后，章瑜总算不慌了。
林郁：“他们磕的cp终究是假的，革命友谊也是假的！昨晚某鱼连床都不让我睡！「掀桌子」
“虽然床不可能让给你睡，但是可以请你吃饭，出来吗？”
“不了，你看我今天走路的步数吗？三万多步，挺累的。”
“那你休息，明天再约。”
章瑜不知道，这个明天要等到几个月后。
第二天章瑜再打电话过去时，林郁已经到北方了。
章瑜：“……”
自那晚听章瑜说过一番话过后，肖霁想了很久。可是，他终究难以分清，十多年的坚持和两个月的朝夕相处那个更重要。
若说，要让他即刻放下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人，那是不可能的。即便口头上或心里决意说放下了，然而偶尔脱口而出的喜欢，还是那个人，就跟条件反射一样，无法改变。
“抱歉，玉林，我无法给予你我全部的喜欢，我配不上你的喜欢。”肖霁心想。
这些日子，肖霁常常见林玉林发朋友圈，庆祝答辩顺利的、和好友聚餐的、跑山区调研的……他的生活好像每天都很精彩。
肖霁工作之余，偶尔会去饭馆吃饭，回去的时候带两瓶酒；也会去宁城大学吃火锅，一个人点了酸辣汤；买了一只风筝，可是到了广场却不知如何将风筝送上空中……
“肖学长，你又回学校吃火锅啦？”谢言一如既往地活泼，“可以加我一个吗？”
“嗯。”肖霁回答。
谢言开始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在上菜前跟肖霁讲着最近发生的趣闻，也不管肖霁乐不乐意听。
无论谢言如何笑得前俯后仰，直拍桌，肖霁神情依旧淡淡，好像所有的悲欢都与他无关一样。
谢言十分挫败：“不知道是你这个人共情能力差还是我表达能力不行……要是林玉林在就好了……”谢言遗憾地叹息：“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腿养好了没。”
“他受伤了？”肖霁急切地问。
谢言看了肖霁两眼，觉得他的反应奇怪之中却又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情理之中？
“他前些天爬山不小心摔伤了，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伤口不轻……你不知道？”
肖霁确实不知道，前几天还看到他和章瑜打闹的视频呢！
“章瑜赶过去的时候，见他笑嘻嘻的，直接将他骂得那个叫狗血淋头，只是看他有伤在身不好动手……”
当时谢言也在现场，又是担心林郁又是好笑地看着他和章瑜的打闹。
只是学校还有课，谢言还没机会去游览当地美景就要返校了。
肖霁神色一黯，没等菜上桌，结完账就走了。
出门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林玉林受伤，连谢言都知道，章瑜还去陪他。
而他，好像和多年前一样，只能远远地看着。
肖霁绕了一圈，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他回头望去——两个月之前，林玉林就是站在那儿笑容灿烂地比心。
“等开学，见到人后真正放下了就好了。”肖霁心里期待着。
人总不会停在原地的，只是他固执地等了这么多年。
或许见面的时候，他还能和过去的那个人聊聊天，但也仅限于聊聊天了吧，毕竟，过去都没聊过多少。
肖霁回到报社，打算大量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去多想。
评论稿子修修改改，总有不满意的地方。
他想起了林玉林的实习证明，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去旁边的文件栏里翻找。
那天张主任给他的纸上大部分内容都写好了，只有导师评语没写和最后的盖公章了。
肖霁迅速扫了一眼内容，目光被那两个字紧紧拴住，久久难以移开。
林郁！
为什么是林郁？不是林玉林吗！
林玉林……林郁……林！
肖霁转头望向窗外，手掌握紧了又松。
他怎么会是林郁？
他竟就是林郁！
那个将他从鬼门关中拉出来的人，那个带着他全奉宁到处走，让他见识到人类悲欢困苦，让他体会到人与人的情谊的人，那个一句未提就离开、头都不愿意回一下的人，那个他想了多年的，一直渴望再次与之相遇的人！
“很多年前我就认识你了，但是你好像早已将我忘却，不管是当年的模样还是那个名字。”
他想回道那个夜晚，亲自对林玉林说，他没有忘记……可是回不去了，他不仅没有接过林玉林伸过来的手，连将多年前的林郁也一并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