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失恋
我最亲爱的肖老师：
你好！
之所以选择给你写信，是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嘴笨，加上面对你时慌慌张张的，害怕不能将自己所想的都表达出来，所以才有了这封信。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心里就想着，怎么会有人资历老头发还能这么多。当时真的羡慕极了。不过，除了羡慕之外，我也像很多年以前一样，见你头发松松软软的，很想上手摸一摸。
你没有看错，很多年前我就认识你了，但是你好像早已将我忘却，不管是当年的模样还是那个名字。我也尝试着去回忆我们过往的交集，不过记得的寥寥无几，只知道以前的你很爱笑，脸皮薄经常脸红，还有出门那几次，你曾替我添过饭。
就像章瑜所说的，以心才能换得真心，我自己都记不住往事，哪里还能要求你会记得我呢？缘分既然让我们重新相遇，我想，我们就可以重新认识彼此，丢开过往，找到新的我们。
新的我们，走过了许许多多个以前没有去过的地方，欣赏过了一路的风景。
风景里有高楼、花草、石阶、瀑布、荷塘，小桥、流水……还有我藏了一路的喜欢。
那是梦境悠悠，忍不住想摘花一朵送给你的喜欢；是春风疏疏，阖眼静候你的到来的喜欢；是路途迢迢，归来时满心欢喜地扑向你的喜欢。
即便知道你可能一直放不下某个人，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握住你的手，借着你的温柔给我勇气，让我跨出自己的门槛，走向温暖如春。
所以，肖老师，你愿意接住我伸来的手吗？
林玉林
6月27日夜
肖霁双眼湿润，又迷蒙地将信从头到尾细细读了一遍，一直到泪流满面，面色发白。
林玉林当时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会不会是欢喜的？
而听过他一次又一次地提起不属于他的往事的时候，又该是怎样的失望？以至于，最后宁愿将这封写好的信收起来，无望地说着喜欢自己。
肖霁把脸埋在手中，想了很久很久，想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还能有机会再牵住玉林的手吗？
他还能再见林玉林一面吗？
宁城。
昏黄的灯光下，小伙子弹着吉他，温柔地唱着《祝我快乐》。
他的左前侧坐着一个青年，正对着电话哭诉：“章鱼，呜呜呜……我失恋了。”
“你在哪儿？”
“清梦星河。”
清梦星河不是河，是清吧。
“我来找你。”章瑜那边有走动的声音。
林郁哭声未停：“你也在宁城？”
“老家，绍城。”章瑜咬牙切齿地说，“要是我到那儿之前你敢喝醉的话，你就死定了。”
林郁乖乖地听着歌等他，偶尔啜一口酒解渴。
“说吧，怎么回事？”章瑜在他对面坐下。
“你装作不在意看一眼那个男孩，偷走他的笑容陪你失眠……”
台上的小伙子缓缓地唱着。
“肖霁有白月光这事你知道吗？”
章瑜瞳孔一缩，差点没站起来。
沉浸在悲伤氛围当中的林郁没看到他的反应，趴在桌子上继续说：“跟他相处两个多月了，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到了能表白的地步……可他妈的拿白月光来敷衍我，还说是多年前的老同学……我简直跟吃屎了一样难受我跟他表白！”
“哈哈哈。这么了解，你吃过屎？”章瑜放松下来，笑了一阵后说，“说说看，你怎么跟他表白的？”
“……”林郁抿了一口酒，不甚在意地说，“实习期不是马上就要结束了嘛，我想着会宁城后我就该走人，很难再见到肖霁了……于是就匆匆地在咱们小学门口的店子买了卡纸，写封情书给他算是表白了。可到最后，信都没送出去！”
“笑死，都这年头了，人家就在你面前你还写情书跟他表白！”章瑜忍着笑问，“不过，你那不走心的信里写了啥？”
林郁又喝了一小杯酒：“还能是啥？‘我喜欢你’呗！”
“草，真是敷衍他妈给敷衍开门，敷衍到家了！”章瑜十分不赞同地看着林郁，悠悠地说，“这还没你高中时候给我写的信用心吧？好歹还情意绵绵地表达着相思之情呢。”
赤诚真心有什么用呢，送都没敢送出去。林郁有些后悔，越想越觉得当时自己表现得不够好，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没办法，绵绵情意都在你这消耗完了。”
虚虚实实，有时候林郁连自己都分不清那些情感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他好像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梦，悲痛与美好参杂，仿若另一个世界。
“那怎么办，我又不想对你负责。”章瑜开玩笑说。
“渣男！”林郁痛斥。
章瑜笑出鹅叫声。
这边林郁看不下去了，翻出手机将录视频。
“你干嘛？”章瑜笑声不减，但气势弱了许多。
林郁迅速剪辑编辑、上传，发布之前对章瑜恨恨地说：“我要发朋友圈，曝光你的罪行。”
然后在章瑜的默许下，视频被传上朋友圈——
“这八爪鱼，大半夜跑来宁城就是为了笑话我「愤怒」「委屈」”
视频里的章瑜笑得前俯后仰。
章瑜看到内容后嘴角微抽，却也没说什么。
虽然林郁字面上对他满满地嫌弃，但他却从“大半夜跑来”那儿读出些欢喜来。
林郁就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他会从细节中感受温暖，却又时常怀疑，往日体会到的美好是不是他在自作多情而已。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就会不断地扣细节，推翻过往，用冰冷的一角结合上想象，给自己标上“一厢情愿”的标签，将自己推入幽寂的深渊当中。
而章瑜觉得自己能做的，只是给他多一点关心和纵容。
开始还在乐嘻嘻地看手机的林郁，忽而皱了皱眉头。
“叹什么气啊，有人说我丑？”
“……”林郁一整个大无语，白了他一眼，“要是有人这么说，我估计会跟你一样哈哈大笑。”
“那怎么回事？”
林郁将手机递过去，让章瑜自己看。
刚刚发的那条朋友圈下头有人评论——
“有情况啊！「星星眼」”
“静待官宣。”
章瑜呼号：“啊，还能不能有纯洁的友谊了？”
类似看戏评论，章瑜往下翻有十来条。
“不过，他们挺有眼光的。”章瑜把几条赞美自己的评论挑出来念给林郁听，忍不住点评赞叹，“要是哪天他们磕的是赞美惊天地泣鬼神的革命友谊就更好了。”
林郁紧闭着眼，嘴唇轻抿，暗示自己要沉得住气。
忽然章瑜发现了亮点——“天菜，可比一六五帅多了！”
“挖槽，一米六是谁啊？看这评论就知道他不行，你不会真的跟他有过一腿吧？”
得了，章瑜还跟人家抹个零，变成一米六了。
林郁试图将自己的手机收回来，没料到章瑜将手一缩，瞪着眼睛跟他直视，大有你不说清事情原委就别想拿回手机的气势。
“手机先给我。”林郁说。
章瑜乖乖交出手机，一看到林郁收起笑容，他就觉得害怕，虽然明明知道林郁在吓唬他。
林郁说，他曾为一六五自导自演了一场爱而不得的苦情戏。
千里奔赴，只为看那人一眼。
离开时甚至来不及道一句喜欢。
在绿皮车上红了眼眶。
归来时收拾心情，说只是为了看一眼那边的天空，看到了，就该回来了。
给谁看呢？
给自己。
他向来会编故事，但那次却是唯一次把故事放入生活。
“我有颜值有身高有事业……能被拿来和我比的，难不成他除了长不高外其他都是优点？貌若潘安才比子建？”
林郁摇摇头：“没那么夸张，就是普通大学生，不过人还是挺不错的。”
“我佛了，长时间有我这么优秀的朋友在身边，难道你的眼光就没有提高一点，别人对你好点你就以为那是爱情？”
“章哥哥，我错了。以后找对象一定找像肖霁那样没毕业就资深的大佬，好不好？”林郁满不在乎地笑道。
“……”章瑜无语一瞬，觉得不说点什么对不起自己现在的心情，于是哼哼两声道：“哥？大我两岁你好意思喊我哥？”
之前他跟肖霁调笑的话章瑜还记得呢！
“真记仇！”林郁笑了，接着一杯烈酒下肚。
“甭管我记不记仇！事先跟你说，你要是喝醉了，我可不管你。”
结果林郁真的醉了。
“哪里有彩虹告诉我/
能不能把我的愿望还给我/
为什么天这么安静/
所有的云都跑到我这里……”
“什么？”章瑜听不清林郁在说什么。
“也许时间是一种解药，也是我现在正服下的毒药。”
林郁放大声音的同时眼眶也渐渐积攒着泪水。
章瑜听到了他唱的内容，却又不想听了，十分后悔刺激林郁放声唱歌。
其实林郁唱歌倒也没有他自己说的那样——不是跑调就是破音，相反，他唱的全在调上，但是听起来又是那么地悲伤让人难受不已，威力堪比二泉映月。
“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林郁把自己唱得泪流满面。
“你这失恋唱腔还挺真实的。”章瑜认识到没法阻止他继续唱歌消愁，还想着去跟台上唱累了的小伙子商量，能不能让林郁来唱一首，费用自己可以出。
但想到林郁酒醒过后会觉得丢脸，于是只得任林郁唱。
“没有理由，我也能自己走！”林郁泣不成声，周围的人纷纷转头看他俩。
章瑜一个头两个大，一一给看他们的人瞪眼，直把人瞪得转过头去才结账走人。
他一边扶着林郁出门一边拿出手机。
林郁将他的手机抢过去问：“你要打电话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