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还要我夸你不成
孙玄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红彤彤的脸半是羞涩半是难为情:“是啊,也珠救我的时候可帅了,她好强呢。所以我想让罗姐姐教我两招,没想到在石漠海你答应得好好的,真再遇见了,又忘记了。”
说完,委屈地看了我一眼。
石漠海?
那种莫名的预感更强烈了,心砰砰乱跳,直挂在嗓子眼儿上,促使着我急急开口道:“在石漠海……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我的印象中,在石漠海救下孙玄真一行人后,我们便离开了石漠海漩涡口,顺着罗盘指示的方向,找到了石漠海被誉为“生命之泉”的月牙河,还遇到了外出经商的塞那干人。
那时恰逢塞那干城开城不久,想着漫天黄沙,绿洲中幕天席地,也不如城中客栈舒坦,便入城去歇脚。
这塞那干城,绕月牙河而建,自有记载以来,已有百年岁月。不同于青翠峰的隐世独立,塞那干城于每月十五开城,开城七日,既会派遣商队外出,也有生意人前来塞那干城做些营生。自然,城中人不是普通人,能来塞那干城的人,也都不会是普通人。
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无人惹事端,是非少,也算平静。住进客栈后,我就没再出去过,更不用提,就连孙玄真一行人,我都没怎么说过话。实在是不明白,我怎么就落下了一个承诺。
再者,说是平静,也不然,在休整一天后,正在我打算与孙玄真一行人分道扬镳之时,遇到过一个蠢货,但这段经历实在令人头疼,暂且按下不表。
总归是没多久就赶到了漩涡口,测出方位后,带着点说不上来的赌气,便一跃而入,没想到,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遇见,只在短暂的黑暗过去后,我竟然又回到了客栈。
初初我以为我进到了幻境之中,但奇怪的是,为什么会给我造这样的幻境。实在是想不通。斗胆猜测,或许是为了以假乱真,令我放松警惕,误认为真出去了,把我困在此处?
直到我测算了八百遍,探出去的法力被喂了几斤石漠海的沙子后,我才发现,是我想多了,根本就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幻境。要么,是漩涡口连接着不同的地方,而我测算的方位不对,没有真正摸到石漠海的深处,要么,就是这漩涡口中早就被人布下了传送阵法,作掩饰之用。
那时就算有诸多疑虑,也不得不在塞那干城好生待着了,毕竟,已经关城了。而且,如果真有人布下传送阵法,那传送地在客栈,这也很值得探究。
总的来说,这塞那干城,秘密肯定不少,正好被困在这里,又正好和师兄和石漠海有关,查一查也无妨。
那么,印象中能和孙玄真还有交集的,估计也就是探查的时候,被关在客栈的密道里了。说起来也是奇怪,好好的一个客栈,为什么要修一个密道。
得知此处不是幻境后,我便靠坐在客栈窗户上,往下瞧着人群来来往往,思索着下一步做些什么,却突然发现,塞那干城有一种诡异的热闹。
厚重的头巾遮住了每个人的脸,宽大的衣物裹着身躯,甚至辨别不出眼前的人是男是女。若说稍有区别的,便是未穿塞那干衣服的外来之人。
按说街上的人不少,可以说是人挤人了,却少有喧哗,就连客栈,也是只能听见下筷子、放碗的声音,交谈甚少。若是晚上见着这场景,称一句“百鬼夜行”也不为过。
看了好一会儿,在我怀疑这座城是不是被施加了什么“不可言语”的诅咒时,一阵琴声就幽幽地响了起来。
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又像是云端的仙音飘落。
很奇异的是,琴声响起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抬头往天上看。眼神中刻骨的狂热,直叫人寒毛竖起,令人心惊不已。
还没等我从毛骨悚然中回过神来,琴声便荡出一层波纹,接着空中浮现出一行字:
“天道有言,圣火不绝。”
浮动的金色字体甫一出现,几乎所有人,双手交叉于胸前,口中不知念着什么,一时间,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扬着头颅,又高举起双手,齐齐跪了下去,再缓缓将双手放在额前,拜倒在地。很是虔诚。
天道?呵。
我冷眼看着那些头贴在地面的人,心中不觉好笑,莫非天道让你去死,就真的要去死么。
琴声并没有停,又拨出一行字:
“圆月之夜,真神身现。”
琴音袅袅,拜倒的人群齐齐起身,又来了一套一样的动作。
……一行字大拜一次,要是几百行,岂不拜几百次?
我挑了挑眉,颇觉荒谬。且不说石漠海这干燥得要人脱几层皮的天气,他们竟然信那甚“圣火不绝”,好歹信什么龙王什么水神吧?更离谱的便是,怎么外来人也在那有模有样的?
虽早就听说这塞那干城颇为神秘,各种流言也层出不穷,但真直面这种滑稽的场景时,还是让我觉得不可理喻。
我刚从“天命”“圣火”的思绪中抽离,就见一行字又浮现在天空:
“案上宝献,命中贵显。”
啧,这不就是下个月十六交些珍宝,然后那虚无的真神就给人改命的意思么。搞这么些装神弄鬼的,又是琴音,又是大字的。
三行字后,琴声散去,字也散去,便再无动静。似乎神的指示就到这了,而那些人还拜伏在地,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起身。
这塞那干城,有点意思,但不多。还是找师兄要紧。下个月若是得空,也可来瞧一瞧这劳什子“宝献”。
想到师兄,不由得叹了口气,刚准备关窗不再看这些疯癫的可怜人,余光就见着一个气息不对的黑影闪了过去,去向正是客栈的后院。
我所在的客栈可是大有来头,它是塞那干城最大的客栈,迎来送往不知凡几,也有小道消息说,这客栈,其实是一个聚宝盆,每到月圆之夜,只要在床前放上灵丹妙药或是金银财宝,第二天,都会得到翻了几倍的好东西。
因着此事,不少人对这塞那干城可是趋之若鹜,抢破了头也要来,至于有没有本事进得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和孙玄真一行人来得都不巧,没赶上什么“月圆之夜”,自然也拿不到传说中的好东西。
小道消息不会是空穴来风,人界出过不少桩奇事,与塞那干城有关的不在少数,皆是术法师得了些不得了的“神物”,也有少数普通人,死而复生啦、时来运转啦,传得有模有样。
而客栈的后院,光是竖在那的“禁地”二字,就足够令人浮想联翩了。
我相信,定有人耐不住好奇心前去查探过,只是,是否活着回来,又是否记得这禁地里有什么,哪怕活着且记得这禁地里的情形,又是否肯将其大白于天下,这都很令人玩味。
不然,怎可能一点风声都不曾漏出。
我的好奇心不重,恰巧闲着没事干,琢磨着里边或许会有师兄的线索,便没多加思考地跟了上去。
然后,然后估计就和孙玄真一行人一块儿被关在密道里了。
……
“你是说,你当初去石漠海,也是为了寻找人魔相恋之法?”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在心里叹的气都快把自己吹飘起来了。
没成想,这个傻孩子竟然还是个痴情种。
刨去孙玄真对也珠滔滔不绝、毫不重复的夸奖,也不再提孙玄真是如何发现也珠是魔族,那条蛇是也珠的爱宠,受也珠指使——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也珠不简单,就孙玄真像个泡在蜜糖罐子里,糊了脑子的傻子似的,这小子,他竟然想为了也珠变成魔族。
哇塞。
真是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种人魔争地盘,人魔不两立的情况下,变成魔族,真是一点都不惊世骇俗呢。
“你的腿,还在吗?”我点点下巴,示意他伸展一下自己的胳膊腿。
孙玄真不明其意,却还是听话地晃动了几下腿:“自然。全须全尾的,才能娶也珠啊。”
“……”
我看了他好一会儿,沉默了好一会儿,努力保护着自己的一口好牙,免得待会真碎了。
缓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所以,你是想去看看石漠海里有没有你想要的答案,接着想去禁地看看,再然后,在密道里,我答应你,不仅要教你两招,还告诉你或许其它地方有你想要的东西?”
孙玄真点点头,那双星星眼,闪得我的心都快瞎了。
这么有记忆点的一个人,我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真是,真是我的师祖在保护我啊。
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说不记得也不全是,在跟着黑影七弯八绕,过了几个阵,趟了个秘境后,我终于把人跟丢了。
这禁地,真真是禁地。且不说那几个没有记载的阵法——我更偏向于认为是邪阵,当今阵法无非几种,人阵、仙阵、魔阵、邪阵,笼统地看,便是人阵人施,魔阵魔施,但并非完全分割,毕竟,孙玄真不就想变成魔么。
仙阵也就是那些个上古大阵,邪阵说着不好听,其实也就是上古大阵变法而来,因着不择手段,被称为“邪阵”。
但是,世间之事,贵于变通,《阵法详撰》也不可能收录所有阵法,更不用说,当世还存有的阵法大家、阵法世家。
值得一提的便是,楚家就是阵法世家,以阵法闻名于世。
这几个邪阵,是奔着要命去的,自是凶险万分,别提还接着一个因果秘境。那秘境很显然是专门做出来的,只是,做此秘境的人,心肠可谓歹毒,手段可谓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