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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送卿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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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诺凤迦垂下眼帘,长睫忽闪,目光随她温暖的指尖游走,屏住了呼吸,脑子里一片空白。

    忽有灯光从屋门地缝漏入,接着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唐卿月回首一看,手指竖着压住了木诺凤迦温软的唇,拿眼神示意他噤声。

    一个时辰到了尾末,对屋的宫婢遣人来她屋里探看。

    她飞快一扫屋子,攥住木诺凤迦的腕子,将他拖上床榻,推他入榻内侧,掀开被子将他盖住。

    随之,她飞快将床幔拢好,翻身躺下,一只腿搭在了木诺凤迦身上。

    一切不过瞬息须臾,木诺凤迦一声没吭,任她摆弄。

    将将躺好,“吱呀”一声,屋门推开,一宫婢手挑一盏淡黄宫灯进来。

    她发出“梦呓”般的咂嘴声,宫婢轻手轻脚走近床榻,伸手分开床幔,举高宫灯查看,见床榻内侧的被褥高高隆起。

    宫婢眼神疑惑,伸出手,刚要触上被衾高耸之处,她冷不丁含糊喝骂:“滚,敢管本公主闲事,定打死你!”

    宫婢吓得险些惊叫出声,好奇的手收回,捂紧自己的嘴,缓了一缓心头惊吓,这才将被衾辇她掖了一掖,放下幔子转身离屋。

    唐卿月扭回头,见屋门掩上,待屋门地缝漏入的光湮灭,她这才心跳如雷,长吁一口气,随之听到被衾里传出“咕噜”一声,唾沫吞咽的声音。

    她一掀被衾,见木诺凤迦将双手交叉合抱在胸口,侧身面她而卧,因身子太长怕脑袋露出被衾,头脸近近贴于她胸膛,不敢妄动。

    她脸耳立时滚烫,一把推开他头低斥:“下流!”

    下流?木诺凤迦眨了一眨眼,有苦难言。

    被她拖着上榻时,他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卧下时本想转身,谁料她一只腿搭在了身上,宫婢也推开了门,只能这般卧着。

    时间紧迫,不便解释,他撑身而起,一跃下榻伸手拉她,低道:“走!”

    “你莫看我,我穿内裙外裳!”

    她就穿着亵衣亵裤,哪里方便跑路?

    “嗯!”他窘迫轻应,于她更衣时在屋内四寻,将方才砸他的圆凳搬到瓦洞下,憨憨站着,未敢回头一顾。

    待她更好衣过来,他蹲下身子一拍肩膀,“骑上来!”

    唐卿月上查屋顶瓦洞的距离,再一看他的模样,便心头羞窘依旧一横心,跨了上去。

    既是逃命,她也讲究不了那么多。

    木诺凤迦撑身站起,双手将她光溜溜的腿擒紧,小声:“上了屋顶,你不要动。”

    唐卿月双腿传来他掌心灼热的温度,脸耳滚烫,只能硬着心肠忽略心头窘迫,双手抱紧他的头。

    他驼着她站起身,身子一耸,长腿前后一跨,四平八稳站上了圆凳。

    木诺凤迦身子很高,他驼着她在圆凳上站直,她的头距离屋顶的漏洞已近。

    他仰头上看漏洞,小声:“你现在踩着我的肩站直,看看双手能否攀住屋顶,小心,莫将瓦片弄出声音。”

    她屈了一只腿,颤抖着腿踩住他壮实的肩膀,伸手够住了漏洞瓦沿,另一只腿被他的手一托,也站上他肩头。

    颤巍巍,摇摇晃晃地,她双手攀着洞口站直,上半身探出了漏洞,屋顶清凉的空气,如银的星光、月光立时袭了她满脸。

    接着,她感觉自己的双足被木诺凤迦的大手托着,勉边上送,力道坚稳有若磐石,直撑她的双足而上。

    她小心翼翼攀上屋顶,尽量不弄响一张瓦片。

    屋内,见她身子消失于漏洞,木诺凤迦于圆凳上高高一个纵身,双手便攀住了洞口边缘,双臂用力引体向上。

    他上半身探出瓦洞,腰肢担住洞沿借力,双臂用力,身子几扭就蹭了上来。

    翻上屋顶,他一个抬头,见唐卿月双手抱住膝头蹲在洞口,仰头上看天上那轮晦暗的月亮,怔怔出神。

    他轻手轻脚于她身前蹲下,无声一拍后背,唐卿月自怔忡里回神,如那日一般倾上他的背。

    木诺凤迦背着她,轻踏屋脊,若灵猿般飞奔。

    唐卿月双眸散大……

    这里是国子监,她的院子里住着十多位宫婢、内侍,还有枢密院密使监看,木诺凤迦却轻易将她偷了出来。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木诺凤迦背着她,若凌空飞行在星辰和月光里。

    她垂眸看木诺凤迦短发凌乱的头,体味他宽厚的肩背,传递给她的真真切切的体温。

    她揽紧他的脖子,好怕这一切,只是她做了一场黄梁美梦……

    慕化馆舍邸紧连聚贤院舍邸,聚贤院为国子监教学博士、助教等官员的住所。

    聚贤院外一道院墙之隔,是敦行坊大街,白日里,长长的大街上人潮往来,是她向往的人间烟火。

    飞檐走壁般,木诺凤迦在屋脊上速行,慕化馆舍邸紧临院墙之末,一株粗壮的苦楝树枝干,一半伸上屋顶,一半伸出院墙。

    止步于苦楝树前,木诺凤迦身子半蹲将她放下,手指花开繁盛的苦楝树向她示意。

    随后,他先纵身攀上枝头,气息微喘,从抖动的枝叶间,笑盈盈朝她伸手,眼眸亮得不像话。

    如痴如惑地,她伸手向他,才触到他的手,他一把就攥紧了她的手,接着她身子一轻,若鸡崽般被他拎提上树枝。

    她于枝头站立不稳,低呼一声,惊慌失措,抱紧了他的腰。

    他一只胳膊立时揽住了她的身子,胸膛轻轻颤抖,她仰眸,恰见他垂眸看她,满脸忍不住的憋笑。

    身周苦楝花的香气浓烈,却比不过她鼻翼间,木诺凤迦身上清新的松脂之香。

    她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落向已能窥见的幽暗长街,瘪了瘪嘴,想哭亦想笑。

    他抬起揽于她腰间的手,顺了顺她耳畔一缕乱发,小声:“我先下去,在树下接你。”

    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她轻一颔首。

    木诺凤迦转身,若一只野猿攀枝而下,接着纵身一跃,消失于苦楝树枝叶间,落地无声。

    只他身子这一纵,踏动了枝条,她咬牙抑住喉头几欲呼出的尖叫,抱紧了身前的树枝。

    不得见他,她的心没了着落,随抱着在怀里的枝条一起颤抖。

    “呜……呼呼呼呼!”

    院墙之外,响起清越的鸟叫声,她在破庙里听木诺凤迦这般叫过,他在示意她攀越枝头。

    颤巍巍地,她在树枝间艰难挪动,不听话的枝叶不是勾住了她的衣裙,就是扯住了她的发鬓。

    当她心惊胆战,攀上长伸出墙的枝头,得窥树下一人。

    四月长街,五更时分,长庚星正亮,宝蓝色的光影里,木诺凤迦双手上举,上望的大眼里满盈笑意,得意冲她一扬下颔,挤眼朝她一递眼波。

    看着那双朗阔大眼,她被他递来的秋波一迷,一个失神,脚下一滑,跌落枝头……

    伴着一声失控惊呼,她跌入木诺凤迦怀里,将他扑倒在长街的青石地面。

    前次被她一圆凳抡到后脑,眼下后脑勺又重重砸地,木诺凤迦脑子一蒙,失神的目光呆滞住,久久不能回神。

    她亦近近、呆呆地看他,失神于他宽额广颐的脸,高挺的鼻子,还有近在咫尺之距,微微启开的方唇……

    一队巡街的金吾卫自长街远方而来,遥遥听见一声女子惊呼,立时打马过来。

    马蹄哒哒声里,唐卿月醒神,急忙从他身上翻下,双手拉他住他一只手用力拖拽,“走,快走!”

    木诺凤迦一个滚身跃起,扯着她飞奔……前方有一道暗巷子,暂可容身。

    藏身暗巷凸出的屋柱之后,他一把将她扯入怀里搂紧,随之马蹄声驰近,接着响起了金吾卫的声音。

    “可有异样?”

    “没见,许是发了情的野猫叫春……喵!”一金吾卫捏腔拿调。

    “人间四月,花发百枝,万物生情,泰和兄也学着野猫发情了?”有金吾卫感慨加调笑。

    “喵……福满兄……就从了兄弟吧!”那叫泰和的金吾卫不正经依旧。

    “滚!”叫福满的金吾卫失笑,“老子喜欢丽香楼的野猫!”

    金吾卫的调侃声,和同蹄声渐远,木诺凤迦垂眸看着怀里那颗乱蓬蓬的脑袋,嘴唇动了一动,轻声:“喵!”

    唐卿月自他怀里仰眸,接上他满盈笑谑的眼睛,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木诺凤迦敛散笑意,勾头向她附唇,强行辩解:“他们学得不像!”

    她哪有心情管谁学得像,踮脚也向他附耳:“未过五更,开门鼓未响,还不能在街上走动。”

    木诺凤迦目光一闪,紧了紧搂在她腰间的胳膊,滚烫着耳根小声:“那就这般躲着,五更鼓响你再走!”

    在破庙时,他听她说,她在洛京有宅子。

    “那你呢?”她难掩担忧。

    “当然是回国子监。”他小声,“我还得在洛京建功立勋,将来才能借东桓国威,回南弥看望晏父。”

    她为难地咬了咬唇,伸手一提裙子,将一只脚踝半露,“方才你拉着我跑时,我崴着脚了,好痛!”

    他眸色一沉,松开她蹲下身子,想也未想,伸手抓住她崴了的那只脚。

    她一窘,抽了两抽脚,没能抽走。

    他将她崴了的脚抱在怀里,连揉带捏,口头上连声低问:“可好了些,还疼吗?若不行,我再背你一程,你那处宅子位于何坊?”

    她双手撑墙稳住身子,看着他揉捏自己脚踝的手,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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