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亮桥
无心又上下打量法王殿，回头问瑾仙：“怎么样，我这姻缘断得，不比九千岁差吧？”
瑾仙无奈摇头：“那您把我拽来干嘛，当贾桂儿啊？得啦，回去吧。天也不早了，也别老在这儿打搅通海师兄了。”
与通海告别后，一行人在庙外不远处的高亮桥路口等待伯庸驾车过来。高亮桥会川闸一带的运河两岸杨柳依依，颇有江南风情，也是天启城郊著名的踏青之所。今日天色渐暮，游人已三三两两地踏上了归途。
瑾仙对无心说：“传说从前的天启城只有苦水井，后来是一位叫高亮的将军在此地打败了龙王，推车为城中赶来了甜水。”
无心反问：“可我却觉得，这天启城，依然是苦海一片？”
瑾仙叹道：“普天之下，哪里又不是呢？”
无心问易文君：“娘，您来天启还有什么别的事么？洛先生您呢？”
易文君摇摇头：“已经见了你，也看过了羽儿，我倒也不太再想在天启城逗留了。”毕竟她在这里实在也没留下多少太好的回忆。
洛青阳也说此次并无别事，只是陪易文君来看儿子而已。
无心想了想，又看了眼瑾仙，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不，我送你们回慕凉城吧？其实我去年离开天启，就应该去看您的，但我四处转转，回寒山寺多待了两天，半年多就耽搁进去了。又听说萧瑟他们都回了天启，又在这儿耽误了不少日子。”
瑾仙问道：“棋宣兄雨寂兄没催你回天外天么？我可听说漠北都护传来的消息，北蛮最近蠢蠢欲动，要先对北阙旧部动手，再入关找北离的麻烦。”
无心皱眉：“原来你也知道啊，姬雪也听到了情报。说北蛮新上任的大汗，极爱结交一些域外旁门左道的武林人士——咳咳当然你们看着，我们倒也算旁门左道了。说那人不但将叛离了天外天的一干人等奉为上宾，还不知在哪儿寻了位世外高人来，听说武功也极邪门。我倒是收到了莫叔叔传来的信，但是既然北蛮没动，我也让他们先静观其变，不要妄动。琅琊军也收到了消息，也在加强北方各关的防备。”
瑾仙笑笑：“虽然如此，但你这个宗主大人也应该先回去瞧瞧才是正理。你自从跟月姬一起南下雷家堡寻找雷无桀他们，算算已经两年多了，再不回去，怕是你莫叔叔又要亲自来抓你了。”
“哪有这么久！你看，现在是崇河二年，去年是崇河元年和明德二十三年，我来天启是二十二年，雷家堡英雄宴是……呀，还真是。”无心不算不知道，一算才发觉，从他在三顾城遇见萧瑟雷无桀到今天，竟已经过去了三年半。
易文君笑道：“可不是么，你都要二十一了，唉，是真的长大了。”
正在此时，驾着马车的伯庸从广通寺后院过来，他对无心说：“王爷让我跟您说一声，您要是打算陪二位前辈离开天启的话，直接就驾这辆马车走便是了。所行李盘缠都已经打点好放在车厢里，客栈方才我也问了，二位倒也没什么行李在……”
无心哼了一声：“咦？我自己方才都不知道我要去慕凉城，怎么萧瑟就知道？我听说他就学过黄龙山的心法和棍法，没学过道法啊，什么时候也能掐会算了？”
瑾仙拍拍无心：“什么道法，不过是一点人之常情罢了。既然是永安王的好意，你就安心领受吧。”
伯庸答道：“我也问王爷来着，他说他就是估摸着你应该想要走了。他还让我告诉您，反正最近南诀北蛮也都按兵不动，也就没有什么值得你去凑的热闹，就安心陪长辈到处逛逛尽尽孝道吧，不久以后自有再会之机。”
无心笑着摇了摇头：“有个过于知心的朋友，倒叫我受宠若惊了。小伯庸你回去也跟雷无桀说一声，之前他想看没看着的、传说中的慕凉城，我先去替他瞧瞧啦。”
洛青阳也点头：“随时欢迎雷少侠和各位来慕凉城做客。”
无心赶紧摇头：“不可不可，您要这么跟那个货说的话，他必得以为是要找他问剑，他还不得再创出个十篇八篇的骂剑诀再去，还是算了吧。”
瑾仙道：“这一招不过一时救急，总不可能次次都拿来糊弄玄境高手。以雷少侠的天资，自然是明白的。”
“也是，小夯货别的事上呆头呆脑，练武却是一等一的聪明——仅次于我。不过我的意思，我们不一定非得一直呆在慕凉城啊。娘您要不跟我去北阙故地瞧瞧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或者您不愿意跑那么远，回姑苏看看也不错，无禅师兄可还挺惦记您的。而且咱们家添了新邻居了，冥侯月姬如今也在寒山寺边住下了……”
瑾仙打断无心：“不如你在路上慢慢同二位商量吧，还是快点启程，趁天没黑赶到下一处驿站为好。”说着让伯庸请易文君和洛青阳上车。
易文君小声对伯庸说：“回去替我谢谢永安王，还想着照顾着羽儿的身后事。”伯庸表示记下了。
洛青阳也不多话，拱手以示谢意，转身上了马车。
无心撅着嘴，像是对瑾仙很不满意：“怎么？你这就着急赶我走啊？啊！我还没吃上你那个什么玫瑰花的五毒饼呢！”
瑾仙帮着无心搭起轿帘：“又不是什么特别的稀罕玩意儿……五月节赶不上，等八月节你再来吃月饼吧。”
“那行吧……还有三生石和昆仑山，你没忘吧？”无心临上车了还在提醒瑾仙切莫忘记同游之约。
瑾仙无言地点点头，挥手作别。
伯庸问瑾仙：“师父，五毒饼还有我的吗？”
“有！没谁的也有你的。快点儿回去吧，再晚了没准还就真让灵均全吃光了。”瑾仙拍拍他的头，同他开着玩笑，然后发觉孩子好像又长高了。
伯庸看着刚刚车轮卷起的一溜尘烟归于平静，望向马车离去的方向：“灶君庙就在前面了吧？师祖他们安葬的地方。”
“嗯，是啊，上月清明还来过。师父师叔倒是同七殿下的墓园离得不远。”
伯庸皱起了眉：“我怎么觉得咱们师徒这一天天的，不是上坟就是看坟……回头算算，这一二年间，好多人都不在了。唉，越着这么着，越觉得活着不易。”
瑾仙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啊，既然还活着，那就好好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