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棋盘街
棋盘街在天启城的正门丽正门以南，正对着皇宫正门天成门。此地是城东西来往的交通要道，周围店铺密集，商贾会集，市井繁华，呈方格状，犹如棋盘。每遇皇帝出宫大典时，守护皇宫的御林军先期扎营在此，又有“小天街”之称。
一年前洛青阳与颜战天、无双、萧瑟等人的那几场旷世之战，便是发生在棋盘街之上。
三人坐在隆和居外的茶座等无心。恰好就是那时洛青阳等候天下高手前来问剑的场所。
那日也在此地观战的，瑾仙对洛青阳笑道：“习武之人一生之中能够得见洛先生‘礼魂’的至高一剑，何其有幸！”
洛青阳摇摇头：“可惜我当时一心只想带师妹离开，竟从未仔细想过羽儿话中的破绽。万没想到他不过拿我作个幌子，竟然试图用药人邪术操控天下，而且竟然还将蛊主下在了师妹身上……唉是我识人无术。”
易文君想起萧羽，内心苦楚之表溢于言表，她黯然道：“都是我教子无方，害了羽儿。”
瑾仙刚想劝慰两句，就看一身俗家打扮的无心飘飘然地走了过来，坐下就喊口渴，易文君赶紧倒了杯茶递给他。无心接过来一口喝干，笑咪咪地对易文君道谢：“娘，再帮我倒一杯。”
无心对洛青阳拱了拱手，又看了眼瑾仙：“沈静舟你很不够意思啊，怎么约了我娘和这位——呃孤剑仙前辈，也不告诉我？”
瑾仙又替他倒了杯茶：“我去普度寺看慧性大师，恰巧遇见了二位，这不马上遣灵均去寻你了么。”
无心端起杯又是一饮而尽：“要说小灵均来得也巧，萧瑟最近常在天寿山，难得回天启。今天总算有空，我们几个便一起去了祈谷坛北的金鱼池逛逛。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进府，在路口就遇见灵均。萧瑟说不能让长辈久等，连口水也没容我喝，换了件衣裳就又赶到丽正门这边来了。”
金鱼池因附近多以培育金鱼为业而得名，池畔种植了许多柳树，有不少园亭楼阁，适于举行赛马盛会，每到端午时走马观鱼的游人相望不绝。今日是叶若依提议，一行人才去凑了凑节令的热闹。
瑾仙问无心：“你们可逛了斋宫那边的神乐观？那里原有不少习练坛庙祭祀乐舞的乐舞生，没有大典时道士们便栽花卖茶，乃至开设药店，十分热闹。此地的天泉水与龙须菜益母草，都是名产。”
无心笑道：“卖真药的我们见了，摆摊卖仙水符箓的假老道也有不少。”
无心转头对易文君说：“娘，你是不知道那骗子多能说，不过我们这边可是有小飞轩和叶大小姐，那些哄小孩儿的套路想骗我们？萧瑟倒是心好，说不能坏人财路，不过……”
瑾仙与洛青阳对望一眼，看着易文君聚精会神地听着无心的踏青见闻，完全就是普通人家的平凡母子的日常，丝毫看不出这二人之间隔着如此多的生死恩仇。
无心正兴高采烈地讲着姬雪和雷无桀如何帮一个高价求护身符的大娘解围的英雄事迹，突然发现盯着自己看的易文君眼中泛出了泪花。他赶紧问：“您怎么哭了，难道是心疼那个被雷无桀打破头的骗子？”
易文君回过神来：“我是看你脱去僧衣，换上百姓的衣衫，看着倒像是你爹当年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
往常易文君见到的无心，不是假扮小太监、就是一袭黑袍夜行衣，然后就是作僧人打扮，看他穿平常衣裳倒是第一次。无心的容貌原就酷似叶鼎之，如今换了装束，看着越发相像，也难怪易文君触景生情、悲从中来了。
瑾仙怕无心想起多年骨肉分离，再伤心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可他却是摇头晃脑：“呀，原来我爹容貌像我吗？竟然也是如此的丰神俊朗、英姿不凡，不愧是我爹！”
瑾仙白他一眼：“说反了！是你随你爹。令尊的确飘逸俊秀，令人见之忘俗。他当年的风采，连我都记忆犹新。”
无心想了想，却没什么头绪：“可惜他去世时我还太小，对他的容貌身姿倒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他又看看易文君：“就像后来所有人都说我娘是天下第一美女，我倒也没什么感觉？娘，不是说您不美，在我心里您自然是最美的哈哈哈哈。”
易文君笑笑：“你那时还是个孩子，哪懂得这些。况且什么美啊丑啊，对亲近的人来说，倒也不太会放在心上。”
无心点头：“极是极是，像今天路上闲聊，几个姑娘都说，天启城中若论相貌，当数兰月侯和沈静舟——堪称燕瘦环肥、梨白桃红，天启两枝花。喏，可我认得沈静舟这么多年，看着倒也一般。”
瑾仙头疼：“不是跟你们说了，没事别编排我！”
无心瞪大了眼睛：“你还不乐意？你是没见萧瑟垂头丧气的样子！他跟司空姑娘说‘原以为至少你是会选我的……’”
随即又对易文君说：“娘，你没见过我们那位实心儿的朱雀使。司空姑娘很不好意思地告诉萧瑟：虽然她是觉得他哪里都好，但公平地评判，萧瑟是不如兰月侯和瑾仙公公美——唉，这姑娘，连句哄情郎高兴的话都不会说。”
易文君被无心的话逗乐了：“六殿下自小便生得好，他的生母容貌极美，他像母亲。”
无心恍然大悟：“原来他随娘，我说萧瑟他爹长得就挺一般的——难怪娘您瞧不上。”
易文君有些尴尬：“倒也不是这样。我……”
“知道知道，您是嫌盲婚哑嫁、不得自由，心里有怨气，逗您玩儿的。”无心看了眼洛青阳，又对易文君说：“不过孤剑仙前辈倒是容姿端丽，英雄盖世，您怎么也没看上他？”
此话一出，洛青阳也尴尬起来。瑾仙不知应该如何接话，只得干咳了两声，假装喝水。
无心像是并没察觉，他站起来身来招呼众人：“别坐着啦，咱们走吧，路上再聊。”
瑾仙不解：“去哪？”
“西郊公爷坟啊，萧瑟说我娘此时来天启，一定是来瞧萧羽的，让伯庸随后过来送我们一程。你看，他已经到了。”无心一指东边，果然看见伯庸驾车正朝棋盘街的方向而来。
易文君有些愣神：“六殿下……萧瑟，一直那么周到，这点倒是像他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