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香炉峰
姬雪疑惑地看着瑾仙：“还对谁不放心？姜老伯夫妻和猫？你不都托付给慧性大师和普度寺的师傅们了吗？”
瑾仙不置可否：“嗯，猫么……”
玄同听出了弦外之音，笑着对姬雪说：“堂主，师叔大概说的是您。”
“我？你看我像需要你担心的么？”姬雪不服气。
瑾仙抬头望向飘香的金桂树，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刚刚失去了母亲、不安的少女，不满地问自己，好好的院子干什么要栽不吉利的杨树。
“堂主您么……的确十分可靠，连唐莲都知道你最是冷静理智，所以当时才说只将他获救的消息告诉你。可在我们老人家眼里，你也始终只是个孩子。百晓堂上上下下的繁杂事务，你一个人扛下来，也的确让人心疼——行啦，不聊这些了，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还没容姬雪反驳瑾仙，这点年纪竟敢妄称老人家，灵均先抢着问：“师父，公主殿下可还特意让我问来着，您哪天回去过八月十五。”
瑾仙回过头：“啊？公主殿下难不成在学着做月饼、学不会，又要我去帮忙？”
灵均笑出声来：“不是不是，她就是让我问您一句。哦，还说上次的剑招，她又向罗先生请教了些细节，正在日日勤加练习——大约是想同您显摆显摆吧。”
瑾仙边往外走边对几人说：“即使你不问，今日我也得同你们一起回城，有几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还有位没走多久的小朋友，马上要来天启了。”
“小朋友？”姬雪跟在后面，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一个比你还让人操心的小朋友——唉，原以为他走这一趟，怎么也得一年半载，没想到才三两个月，就又回来了。”
姬雪一愣：“难不成是无心？他不是陪着娘和孤剑仙回慕凉城后又北上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原本要回漠北，可还没等启程，棋宣兄和雨寂兄便去寻他了。随后便一同来了天启，这次他们却是有正经事。啊，今日还得绕个远，去趟香炉峰。”
姬雪略想了下，便明白了大概：“哦，那八成是为了萧瑟生辰那日在雪落山庄时，萧凌尘说的那件事吧。不过白发仙他们消息倒是灵通，居然连无心去了慕凉城都打探清楚了——不对，这事也就我们几个知道。老沈，该不会是你通风报信的吧？”
瑾仙微微一笑：“别人家的孩子，交到我手里照看，自然得勤快地同人家的长辈联络。”
姬雪无奈地看了看他：“他小时候你照看，如今长这么大了，都是宗主了，你还是操不完的心。不过你们先帝爷倒也是有意思，当初明明知道你这些年与天外天的首脑时常书信往来，却是装不知道，从不过问。对你还真是信任有加啊。”
想到萧若瑾，瑾仙神情略有些暗淡：“先帝明白，我们也不过是说些无心的近况而已。虽然无心在天外天也只是住了三年两载，但他们倒真是拿这孩子当自己亲人看待——并不全是因为指望他收拾旧河山的缘故。”
“我也听说过，白发仙紫衣侯秉承大小姐玥瑶的遗志，以北阙遗民的安居乐业优先。并不想因为玥氏复国的企图，再燃战火。只是他们与叶鼎之间的主从关系，原只不过是一场虚以委蛇的阴谋，竟然能真正结下彼此信任的情谊，也是难得了。”
“当年北阙亡国之时，若不是叶羽将军着力维护，两位公主恐怕也不能活命。大概天外天效忠于大小姐的一干人，也是感念叶氏的这份恩义吧。唉，都是早就烟流云散几十年的前朝故事，也不必在意了。”瑾仙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童年时在战场上的死里逃生，不禁感慨。
几人回到皇陵略微整顿后，便向天启城行进——在途中，先去了城西北的香炉峰。琅琊军属下的一支精锐部队驻扎于此地，负责天启的防卫。萧凌尘目前正在此地的军营中。
瑾仙来之前，曾先派人知会过萧凌尘。萧凌尘出来迎接众人时，没想到连姬雪也在，竟一时张口结舌，连打招呼都忘记了。
姬雪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主动开口道：“哎，萧凌尘，我从前说你油嘴滑舌令人生厌，如今你倒是从善如流，直接哑巴了！好久不见了琅琊王殿下，您受累给带个路吗？”
萧凌尘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招呼众人到待客的中厅，然后不好意思地对姬雪傻笑。看得灵均和伯庸都在捂嘴偷乐，被瑾仙用眼神制止了。
姬雪曾经两次与琅琊军一起行军千里，驻扎此处的军士中有不少便是来自改编前的琅琊中军，途中还遇见不少熟人同她寒暄。
瑾仙笑着对萧凌尘说：“看来堂主在您这儿的人面很广么。”
“姬雪这个人，看似总是冷冷的，对军中的兄弟们倒是完全不摆什么堂主和高手的架子，跟谁也都能聊上几句，大家也都挺喜欢她的。”
虽然在回答瑾仙的问话，萧凌尘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姬雪。瑾仙看了，也只能心里偷笑了。
落座已毕，谈起此次前来的正事。瑾仙道：“天外天的传书，我前日已让守陵王军的兄弟带给殿下，想必您已经看过了。”
萧凌尘点头：“白发仙的意思是，此次他们天外天众人来天启，除了想跟我商量如何防备北蛮的那件事，他们还想面见万岁？”
“倒也没有旁人，只有他与紫衣侯二人陪着无心罢了。若是带领一干教众南下，不但人多嘴杂、惹人注目，也显得天外天来意不善。仅他们几个说话算数的人来，也是显示与北离交涉的诚意。”
姬雪插话：“虽然只有他们三个，而且都是可以放心的人，但毕竟都是高手。我就怕万岁会有戒备之心，不肯私下面见他们。不过身为一国之君，不以身犯险，也是应当的。不过，若只是为了之前说的那事，见你和萧瑟便也够了，为何还特意说要见皇帝？难不成他们还有别的企图？”
萧凌尘叹道：“也说不上企图吧，他们也只不过想替北阙的遗民，寻一条更好的生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