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居庸关
崇河二年七月初九，天寿山皇陵外的官道。
萧卿得意洋洋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志得意满。她虽自幼学过些骑射，但只是在皇家御苑和狩猎场中骑过些小马而已。像今天这类琅琊军中优中选优、来自西域的高大军马，却是从未骑过，因此分外新鲜。
骑马紧跟在她身后的灵均却是吓了一身汗，一再嘱咐她慢些。萧卿却充耳不闻，只是左顾右盼地看着沿途景色。至于萧凌尘和瑾仙以及随行的人，早就被甩在了后面。
瑾仙看了眼眉开眼笑的萧凌尘，劝道：“虽然万岁拗不过公主，准她跟您去口外琅琊军大营散心，但她不肯坐车偏要骑战马，您也实在是不应当答应……灵均，你跟紧些！”
萧崇倒是满不在乎：“卿儿这不是骑得很好嘛，再说练骑马哪有不挨摔的。她也是自幼习武，就算真掉下来也摔不坏，不碍事。”
昨日萧凌尘对萧崇说要回军营一趟，萧卿听了硬要跟来看看。萧凌尘倒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萧崇也只好同意。
萧卿的师父剑痴罗不近些日子有事不在天启，萧崇便让灵均跟着萧卿，也让瑾仙顺路送她一程——琅琊军中军大营驻扎的宣府，与天寿山是同一个方向。
萧卿到了天寿山后，认认真真地给祖宗们上了一圈香后，却不肯离开。她笑嘻嘻地央求瑾仙：“虽然二哥说让您顺路送我到这儿，但出了居庸关后道路艰难险阻，您就放心了？不再送我一程？”
瑾仙原本就是打算护送她直到营中的，但此时却故意逗她：“有王爷和灵均在呢，若您还不放心，倒不如即时回转天启。”
看着萧卿立刻拉下来的小脸，瑾仙也不忍心再哄她了，只是笑了笑，便随他们又出了皇陵，萧卿这才高兴起来。
可这花样百出的小公主刚出了天寿山，便舍了马车不坐，要去骑萧凌尘随从们的军马。萧凌尘哈哈一笑，便让随从将马换给萧卿，倒是害得瑾仙和灵均师徒紧张了一路。
看着萧卿骑得越来越熟练，瑾仙才放下心来。萧凌尘看了笑道：“怨不得楚河想要您去做陪嫁，我看您不光能算账，还能帮着带孩子，就看您对卿儿这么仔细，真带孩子也差不了。”
瑾仙无奈：“您说笑了，这是瑾仙的本分。不过永安王的世子殿下，我却是不敢带的。”
“哈哈哈哈，也是，那小子上次说，要给自己孩子取名叫萧张，我问他，若是生个闺女怎么办，他说闺女也一样——嚣张，这谁敢帮他带！”想起了那天的玩笑，萧凌尘大摇其头。
瑾仙也笑了：“若那孩子酷肖乃父，怕是只有姬兄才能带得了吧。”
说到姬若风，萧凌尘却想起了姬雪：“只是姬先生带得了徒弟，却带不了女儿——楚河曾对我说，姬雪与父亲关系不好，多半是因为他的缘故？”
“说不上，姬兄志在江湖，嫂夫人却不愿离开故土，即便他不在天启做殿下的师父，恐怕他们一家三口也未必能过得圆满——有时候倒不是谁的错，只是命运不巧。”
萧凌尘皱起眉头：“所以姬雪才对成家立业如此排斥？我本以为她即便看我不顺眼，沐老弟那样的青年才俊总能入她法眼，结果她还是不理！”
瑾仙暗自好笑，这俩难友倒真是惺惺相惜，即便是被拒绝，萧凌尘也真诚地希望姬雪能够幸福，只是……
“成家立业只不过是人生的选择之一，不走这条路的人未必是有什么伤心事，也许只是单纯不喜欢。”瑾仙轻声说道。
前面已到了居庸关城楼，早得了消息的守将连忙出来迎接，一行人决定略歇息片刻再出关赶路。
居庸关两旁的溪谷山势雄奇，山中更是清流萦绕、花木郁茂、山鸟争鸣，人称“居庸叠翠”。眺望着远方溪谷的翠峰重叠，萧凌尘叹道：“只要姬雪她过得顺心便好。反正我也没什么牵挂，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即便等不到她回眸，能一直看着她，也很好。”
萧卿听了，大摇其头：“人家不想理你，你还在背后一直盯着人家，啧啧，听着像个讨厌鬼？凌尘哥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你倒是没牵挂，二哥可不行，年年被那群当官的催。人家不乐意娶亲，关他们什么事！”
瑾仙道：“就像前天叶姑娘说的，九五至尊的婚事不是私事，是国事——也是无可奈何。”
萧卿突然想到了什么：“瑾仙公公，我得自证下清白，那天我只是觉得她人很不错，和二哥瞧着也般配，就随口提了一句。我哪知道老太妃他们早看好了远岫姐姐，那天竟然也同谢老夫人说想让她做皇后！真不是我同我娘串通一气！”
萧凌尘噗嗤一声笑了：“串通？让你这一说，倒好像给二哥做媒，成了件见不得人的事，用词不当，用词不当。”
瑾仙接话：“也的确是想不到，依着北离旧俗，除了先帝胡皇后那样的特例，出身武勋世家的贵女和后位是无缘的，连皇子亲王的正妻也不行。”
萧凌尘想了下：“要说崇二哥和那位谢姑娘的确是年貌相当，并且还算是自幼相识。”
萧卿叹道：“可谢老夫人当场便拒绝了，连说辞都同远岫姐一样，说二哥很好，但皇后，当不起。”
萧凌尘苦笑：“这样一位奇女子，哪稀罕让孙女做什么皇后。”
瑾仙点头称是：“不仅如此，她也要为秦国公府考虑。与天子结亲听着虽然不错，但说不好谢家就得重新搅和到朝堂权力之争里，子子孙孙的清闲富贵未必保得住了。”
萧卿很是遗憾：“但我却觉得，二哥自己心里其实是愿意的，虽然听说被回绝时，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眼里全是失落。”
萧凌尘窃笑：“那就得看他有没有甘当讨厌鬼、契而不舍盯住姑娘的决心啦。要不，瑾仙公公，你们再照前天的样儿，摆个什么乞巧果、花瓜的香案，也替崇二哥向织女求求姻缘？”
瑾仙忙道：“随缘随缘——是你的姻缘，便是不求，也是跑不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