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广源闸
二人下了城垣，顺着水道走到广源闸边的凉亭等候去驾驶马车的灵均。
无心眉开眼笑：“我竟然不知道，你也如此在意我。好啦好啦，雷无桀已经骂过我了，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冒险了。”
瑾仙问：“雷少侠他们已经回雪月城了吗？不知他们到时，唐莲是不是也从唐门回去了。”
无心一下蹦了起来：“你说什么？唐莲？！他不是……”
“啊？姬雪和唐泽到现在都没有同你们几个说吗？唐莲还活着。”于是瑾仙又把唐莲如何死里逃生、又如何暂时向大家隐瞒实情的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无心听得是又哭又笑，最后竟仰天大笑三声：“我就看他面相不应该是个短命鬼嘛，果然！”
瑾仙道：“我还以为在他们回去之前，姬雪都说了，她倒是真憋得住话。估计等那几个回去见了唐莲，怕才真是要吓一跳呢。”
“唐莲若回来，没准还能帮忙劝劝司空千落那个倔丫头。我和无双去送他们时，她都还在闹着要去南诀上阵杀敌。雷无桀说他已经要拦不住了，这才急着回雪月城，总还有三城主拿主意。”
虽然司空千落比无心年长，但两人平日斗嘴，总是“小邪僧”“小丫头”地乱叫。据说此次南诀百万雄兵入侵北离，萧瑟重伤未曾痊愈便带兵南下、深入敌阵，司空千落自然放心不下。
瑾仙叹道：“南诀虽然对外号称用兵百万，恐怕就是虚张声势。若不是有七殿下透露情报，我军也不至于溃败至此。六殿下此去，比起上阵砍杀敌兵，更重要的是摸清各方势力，运筹帷幄，攻心为上。千落姑娘便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无心忧心忡忡：“可我听传言，有人并不希望萧瑟赢，甚至不希望他活着回来。比如……白王？”
瑾仙摇摇头：“二殿下并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如今的头等大事，自然是抵抗外敌。若是国破家亡，空有个国君之位，又有什么用呢？”
无心吓了一跳：“国破家亡？有这么严重？不要吓唬我啊。”
瑾仙略一沉吟：“若是让七殿下得逞，恐怕北离真有灭顶之灾。现在看来倒不至于，南诀失了内应，未必真能打到北面来。敖玉估计没料到，新琅琊军能如此迅速地集结南下。毕竟如今的琅琊军中，不但有了新的琅琊王，那个曾经勇冠三军、足智多谋的少年英雄永安王，也回来了。”
无心笑着问瑾仙：“你竟如此信任萧瑟？”
“自然，不然我哪敢在大梵音寺把一个浑身是麻烦的小邪僧扔给他对应。”瑾仙打趣无心。
“对了，姬雪把我中毒不记事后的大概情况都告诉了我，她还说你已经不做官了，那是不是就能离开天启了？过两天，等萧瑟那边没事了，你跟我一起走吧？”无心一脸期待。
瑾仙看看他，叹道：“不做官，并不是从此自由的意思，虽然说先帝……哎，总之我还有许多未了的事。倒是你，打算离了天启先回寒山寺还是天外天，或者去慕凉城？”
“还没想好，如果萧瑟回来得早，我没准还跟他结伴去雪月城看看呢。”
瑾仙问：“你就没想过，万一他是龙封卷轴上的那个人，可就哪里也去不成了？”
无心转转眼珠：“想过啊，但我总感觉，萧瑟并不想当皇帝，就算卷轴上写了他，他没准也会学七叔，三把两把撕了，然后继续回他的雪落山庄当老板。怎么，你不觉得？”
瑾仙向驾车等在路边的灵均招了招手，又对无心说：“只怕到时候就不是殿下自己能决定的了。但我相信，他能够遵从内心，做出不负天下，不负己身的决定。如今，我们只有相信他，等待他。”
无心跟在瑾仙后面上了车：“是，担心萧瑟之前，倒不如担心下眼前。姬雪说，目前全天启的人都在因为萧羽惹的弥天大祸焦头烂额，但还有一个十分可怕的人，却依然片叶不沾衣地置身事外。”
瑾仙闭上眼：“你们说的是大监吧？自从先帝驾崩，他除了必要的场合，一直都在平清殿值房闭门不出。”
无心冷笑：“他倒是很沉得住气。”
“朝野上下的人，如今也都知道了两份龙封卷轴，一份在六殿下那里，一份在他那里。不是没人明里暗里找他打探消息，他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嗯，姬雪还听说，有人向白王和兰月侯建议，既然永安王胜负未定、生死未卜，不如先将瑾宣那份昭告天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我才说，天启里怕不是有许多人，盼着萧瑟直接死在南诀最好。”无心很是不屑。
“但是二位监国并没有接受这等提议。二殿下说，既然先帝当初将卷轴交给了六殿下，那必然有他的深意在，无论如何，要等他回来。”
无心点点头：“算他还有良心。不过这位白王，就不想杀了瑾宣替师父报仇？”
瑾仙默默看着车窗外：“怎么会不想，也许比我们所有人都想，但现在……不是时候……”
瑾仙也不确定，萧若瑾是怎样安抚了发誓即使不要这条性命、也要为恩师报仇的萧崇。是不是也同他打了个赌，像自己一样。
很快，萧崇便如瑾仙所想的一样，找到了他。
瑾仙自萧若瑾殡天后，除非有事出宫，几乎日日守在仁智殿萧若瑾的梓宫前。那日玄同来请他去南侧的武英殿有事商议。最近萧崇和萧月离监国，都是在武英殿处理国事，接见臣工。
萧月离为了萧若瑾陵寝的工事，去了天寿山。武英殿内，只有萧崇一人在，连左右伺候的人，也都被他打发了出去。
见瑾仙进来，萧崇也不废话：“瑾仙公公，今天请您来，是为了瑾宣大监的事情，您也知道，他手中有份原本应当送到钦天监以达天听的龙封卷轴。”
瑾仙低头回道：“大约等六殿下得胜还朝，将那一份卷轴召告天下，大监那份，也自会交予钦天监。”
萧崇淡淡一笑：“哦？那父皇有没有同您说，若他不交，我们应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