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流水音
韵古堂外传来了萧凌尘的声音：“咳咳，崇二哥，咱们来的还……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啊。”
几人往门外看去，却见萧崇萧凌尘站在门后，后面还跟着萧瑟和雷无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大家互相看看，只得纷纷站起身施礼，然后……继续沉默。
雷无桀小声说：“还好还好，我看这院里没什么人在，就我们几个，听了也只当没听见了。”
瑾仙只得接话：“按公主的意思，将其余伺候的人都打发走了，只有我与灵均在。万岁，勤政殿那边的众位大人已经出宫了？”
萧崇笑得也有点尴尬：“是，酒席才散。卿儿差伯庸去传话，让我们来淑清院。”
萧瑟拿起廊下香案上的花瓜瞧了瞧：“卿儿，前天去天寿山祭拜七叔，你让我们一定顺道把瑾仙公公给你请回来，你要学如何雕花瓜。没想到才一天，竟已学得这么好？”
萧卿嘿嘿一笑：“我实在是雕不出囫囵个儿的，罢工啦！这是瑾仙公公雕的。”
萧瑟冲她挤挤眼：“早看出来啦！”
雷无桀突然看见了尹落霞也站在堂内一角，跳过去大喊一声：“尹长老！你怎么在这儿！让我们好找啊！”
于是瑾仙又大体说了方才的来龙去脉。萧崇笑着同尹落霞打招呼：“虽然说与您算是自幼相识，可今天竟是第一次见面呢，果然落霞仙子倾国倾城的传说是真的。”
尹落霞笑道：“万岁说笑了，您的眼睛康复，真是可喜可贺。”
萧凌尘也过来施了一礼：“落霞姐多年不见了，您还认得我吗？”
尹落霞看着萧凌尘感叹道：“怎么会不认得呢，你倒真是越发地像风华师叔了。上次见面时，你还没我高。”
看他们几个忙着叙旧，萧卿过来抓着萧瑟瞧瞧问：“六哥，你不是最见多识广吗？刚刚说那个隐疾究竟是什么？二哥难道真是得了什么病？”
萧瑟无奈地挠挠头：“你还没忘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不会生儿子的病吧？”
萧卿撇撇嘴：“这不是废话吗？只有女的能生孩子，二哥是个男的啊，他上哪儿生儿子去？以后自然有嫂子生啊。难怪老祖宗生气，原来是外面的传言胡说八道！”
萧瑟捂嘴偷乐：“对对，你说得极是，所以那些人的话，不听也罢。”
萧崇长叹一声：“不好意思，竟让妹妹替我这个讨不到嫂子的哥哥担心了。”
萧卿认真地摇摇头：“我才不担心二哥，我有点担心凌尘哥哥。我怕他也会跟落少侠一样，因为喜欢的姑娘不理他，变成失心疯。”
飞来横祸被点名的萧凌尘一脸无辜：“啊？怎么又说到我了？”
萧卿说得很郑重：“虽然我也很喜欢那位堂主姐姐，但如果她不愿意嫁给你，绝对不是你哪里不好，而是你们没有缘分。”
“我……看着像想不开的样子吗？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过后自己想着不后悔，也就没什么可想不开的啦。”萧凌尘倒说得很是诚恳。
月上中天，众人一齐到院里的，只见一泓池水托起座玲珑四角攒尖方亭。亭后有飞泉瀑布“千尺雪”，风棂水槛，溅玉飞琼，曲流水响，不绝于耳。因而此亭得名“流水音”。
在亭内的石板地面上，沿袭古代“曲水流觞”的习俗凿有流水九曲。萧瑟笑道：“可惜方才在勤政殿饮了太多酒，不然在此饮酒赋诗，倒是妙事一件。当年皇祖母在时，也最爱千尺雪的雅趣。”
瑾仙道：“当年老祖宗随万岁南下，在钱氏花园看到凿石为涧引泉为池的景致，十分喜爱，称赞如洞天仙源。先帝便仿着在此处修砌了‘千尺雪’。”
谢远岫叹道：“从前也听祖母讲过这段典故，这也是先帝为人子的一片孝心。可惜我竟是从未去过钱园。”
萧崇从方才进了韵古堂，就注意到了谢远岫，只觉得她十分熟悉，不自觉地多看了许多眼，却实在想不起，她是萧卿的哪位友人。
如今听她开口说话，萧崇突然笑了：“我知道了，你是远岫。”
谢远岫觉得这话奇怪：“自然是我，万岁何出此……哦，是了，我倒忘了，您今天是第一次见我。”
因为双目失明，萧崇自小便不大同人交际，但秦国公府与皇家来往甚密，加上谢夫人对瑾玉极为疼爱，谢家也是瑾玉难得有私交的王公贵族。因此谢远岫和萧崇倒是比和萧瑟熟悉许多。
不过萧崇双目复明的这一两年，二人并没见过，因此萧崇也只认得她的声音。
谢远岫对萧崇施了个礼，打趣道：“既然如此，也算是初识了，来来来，重施一礼。”
萧崇也笑着对她还了个礼：“客气客气。”
萧卿对萧崇感叹：“这也不能怪谢家姐姐，其实我之前也经常会忘了二哥瞧不见，因为你好像什么都知道，耳聪目明得很，跟我们也没什么不同。不过今天我倒发现了，这些年你的确是因为看不见，吃了大亏！”
虽然偏疼萧羽、宠爱萧瑟，但萧崇才是萧若瑾觉得最适合接替自己的人选。要不是眼疾，恐怕早就被立为储君。但这其中的原委，不但不可说，也说不清楚。不过这并不是萧卿能够懂得的事。
萧崇好奇地问：“哦？你倒说说，我吃了什么大亏？”
“这不明摆着嘛！你看，远的不说，就跟前现放着的两个大美人，二哥明明认识了许多年，却是哪个也没见过，是不是亏死了！”
萧凌尘拍拍萧崇：“这么一说，连臣弟我都觉得您委屈得要命呢。”还没说完，自己倒笑了。
萧卿仍在分析：“我看你哪是讨不到嫂子，你是压根什么也没看见，多美的姑娘你也不会放在心里啊。”
萧瑟摇摇头：“这你倒是说错了，只因为皮相不错就放在心里，那不叫喜欢，那叫见色起意。你要不回去再好好看看那些话本都怎么写的？”
萧凌尘看看俏丽的司空千落，又看看萧瑟：“这话打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