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韵古堂
谢远岫有些好奇：“落霞姐，你是准备接受那位落兄弟？”
“不，我是准备回雪月城，当面……拒绝他。”
萧卿第一个反问：“拒绝？可他都要魔怔了！”
瑾仙本以为她跟灵均一起研究花瓜的雕工研究得入神，却不料这爱管闲事的小公主始终有一只耳朵一直听着尹落霞的爱恨纠葛，不禁暗暗好笑。
他对萧卿说：“公主且别忙，听落霞仙子说完。”
尹落霞倒说得很干脆：“当年我曾救过一位被师父花言巧语引诱、后来又霸占多年不许她嫁人的姑娘，因此一直觉得，尊长利用信赖尊崇打晚辈的主意，是最下流的事。”
叶若依点点头：“尹长老您说得对，但明轩和你，似乎并不是这种情形……”
“是啊，但开始我的确难以接受。不过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可我并不是说服不了自己喜欢自己的弟子，只是从来没考虑过，将他当作徒弟以外的人来喜欢。”
谢远岫皱眉：“我怎么越听越替这位落兄绝望了？您不就是说，和徒弟的身份无关，您就是没看上他么。”
司空千落皱眉：“但您现在就要拒绝？不就是不给他机会？”
瑾仙道：“我想落霞的意思，只是想遵从内心，如实地告诉他，自己现在并不喜欢他。但是准备从现在起，换一个视角，再好好看看，是不是能喜欢他——我也是随便一说。”
尹落霞笑了：“您说得对，只是我却不知道，等见了明轩，等不等让他明白我的意思。”
叶若依道：“总之您先回去见见他，再别跑掉，他的心病就能好一半了。”
萧卿意犹未尽：“啊！我好也想去雪月城看看这故事最后是什么结局啊！”
灵均噗嗤乐了，小声地打趣萧卿：“您还真想为了管人家的闲事，跑几千里啊？”
瑾仙叹息：“为了管闲事跑几千里、几万里的人，我还真认识一个。也不知这人如今见到女儿了没。”
叶若依笑着问：“姬先生么？姬雪已经到了药王谷了，过两天沐春风和沐伯父也要到了。听说兰月侯和华锦也离了剑心冢，往药王谷去了。”
司空千落也笑了：“我爹曾经说，师祖从前最怕人多，这下他老人家有得烦了。”
谢远岫问萧卿：“刚在涵元殿，您跟我说今天有事要求织女保佑，是什么事啊？”
萧卿反应过来：“对对，我倒忘了！”说着三步跑回韵古堂的香案前，一脸虔诚地对天祷告：“织女娘娘在上，请务必保佑我剑法上达，武功成就。”然后大大地作了三个揖。
大家听了她的心愿直想发笑，看她十分认真，又不好意思笑。还是灵均问了出来：“公主，人家乞巧都是求变得心灵手巧，绣花做衣裳什么的，哪怕雕个蜜瓜呢！哪有求织女保佑剑法的？”
萧卿很意外：“织女原来不会武艺吗？我记得六哥送给我看的那些外头书肆里淘来的话本里，有一册便是牛郎织女传。织女原本是天帝武功高强的小女儿……”
司空千落疑惑：“萧瑟不会是自己写了哄你玩儿的吧？从来也没听说过织女会武艺啊？”
萧卿继续讲着：“还有呐，一直痴心恋慕四海八荒第一美人织女的坏蛋神君不忿她爱上凡人，宁肯毁了三界也要将她得到手。后来织女虽杀了坏人，但为镇守他的恶灵，保三界平安，只能忍痛与丈夫儿女分别，一年只有今天能见一次。”
众人听了个目瞪口呆。谢远岫叹道：“倒未必是永安王写的，没准也是哪个文人自己闲来无事瞎演绎，然后起个伪名写出来消遣。类似江南才女谢飞宣一样的西贝货。”
尹落霞摇头笑道：“谢飞宣是西贝货这话打你嘴里说出来，好生奇怪。”
萧卿疑惑：“怎么？和你们看的不一样么？我倒是挺喜欢的，而且为什么心灵手巧就一定得是针线活？练剑不也要心灵手巧么？”
瑾仙想想：“不，您说得对。大体我们凡人，谁也不知道天上的织女究竟是怎样？也没准她真是个武功高强、带兵杀敌的女将军呢。”
叶若依也赞同：“其实织女就是人们看了天上的星星想出来的，神仙们也都是凡人自己向往的样子，公主理想中的织女若应该是那样，便就让她是那样吧。”
说话间灵均将韵古堂桌案上摆着的各色乞巧果端给几人。司空千落拿起来看了看，是江米制各种吉祥图案，用油煎炸而成。她一边念叨着“萧瑟好像最喜欢这东西”，一边尝了几块，竟然十分美味。
萧卿尝了尝：“仿佛不是宫里点心房做的？”
灵均笑着说：“是我跟伯庸做的，他那天看永安王殿下喜欢百籽糕，便想试着做些江米甜果子。正好赶上七月七，就做了些乞巧果。”
司空千落有些失落：“怎么都手那么巧，就我什么也不会啊？”
叶若依拉拉她的袖子：“不是刚刚说了么，武功高强也叫心灵手巧。你自然也是。”
萧卿嘴里塞满了果子，含含糊糊地说：“千落姐若跟我一样不喜欢学这些，不会就不会吧，六哥不会在意的。不过你若是乐意做，那不管做成什么样，他一定都会觉得美味，是你亲手做的便好。”
尹落霞乐了，对瑾仙说：“你们公主果然话本没少看，懂得真多。”
萧卿突然想起什么：“啊，是了，我倒是有件事一直不懂，可也不知道该问谁。那天我睡在母妃宫里，醒来隐约听见老太妃在外间说话，好像是在聊二哥的婚事。太妃说老祖宗走前最放不下这事。”
瑾仙道：“她老人家倒也跟我念叨过。”
“太妃还说，外面风言风语说二哥一把年纪不成亲，莫非‘身患隐疾’，老祖宗听了这些气得不行。我心说，二哥活蹦乱跳的，哪像有病？可……什么叫‘隐疾’啊？”
一片尴尬的沉默。
瑾仙尴尬地笑笑：“您……还真是问了个难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