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知阁
叶若依瞟了眼萧瑟：“可别再提话本了，楚河哥哥，你都是从哪里寻来的织女仗剑斩恶灵的大作啊？”
“我看了有趣，便给卿儿了。她还挺喜欢的。”萧瑟窃笑。
瑾仙道：“我倒是也觉得不错，这个织女可以同别的织女不一样，那么天底下也不一定所有的公主，都活得一样。”
萧瑟向瑾仙投去了个“果然懂我”的眼神，说道：“这天下间未必明目的人，就能看得透一切，没准看漏的、看错的更多！每个人都一样，也不用桩桩件件都在意，抓住已经看见那些也就是了。尹长老，你说是吧？”
萧瑟突然转身问尹落霞，问得她一愣，但随即明白了萧瑟的所指，轻轻点了点头。
萧凌尘小声对萧崇抱怨：“真格的，别说您身为一国之君，连小弟我至今未婚，都有人背后嚼舌头根子——不过我这边的版本不是隐疾，是男风。”
萧崇赶紧抬头看萧卿，却见她正和几位姑娘往东边的日知阁去了，压根也听不见他们在流杯亭里说什么，这才放下心来。
萧瑟幸灾乐祸：“谁叫你整天在军营里打转，要么就是一船大老爷们儿，出海便是一年半载，身边出没的耗子都是公的——自然也只能往分桃断袖上编排你。”
萧凌尘瞪他：“我看你很是开心么，难不成是就你传的？”
萧瑟无奈何地揉揉额角：“今日酒席宴间，很有几位侯爷啊大人啊，对你频频示好，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么，都是家里有待嫁千金的。唉，原来这些老泰山候补都是巴结我的，如今看也不看我了。”
萧崇道：“你这话就亏心了，当年打算与你攀亲的姑娘，哪还有待字闺中的！怕是人家的儿女都老高了。如今对凌尘示好那些，早就换了一代新人喽。”
瑾仙对萧瑟说：“当年跟您般长般大的千金们，估计也就是谢姑娘未嫁了。您当年也是干净利落，先帝问您有没有看中的世家贵女，您竟直说还是想依北离旧例，求娶一位清流寒门的闺秀，那些大人们便也没什么想头了。”
萧瑟叹道：“不过因为我的母后是颍国公的孙女，那些高门贵第便以为能从我这里破例，代代做皇亲国戚。”
雷无桀问萧凌尘：“你们是真的不能娶那些侯府千金吗？真心喜欢也不行？”
“嗨，我们祖宗大约是让亲戚害多了，也不知怎么想出这些破规矩的！名门贵女只能纳为侧室。不过那都是从前了，如今么……得问问当今天子的意思。”萧凌尘看看萧崇。
萧崇一笑：“只要凌尘喜欢，无论是侯府还是寒门，我都没意见。都被人说专好男风了，还讲究这么多干什么。”气得萧凌尘直翻白眼。
雷无桀倒没注意这兄弟二人在互开玩笑，他拍着萧瑟：“你说实话，从前你们两家大人，不是打算把若依嫁给你当妾吧？”
萧瑟一愣，摇了摇头说道：“你……要听实话么？从前，大人们都以为，若依根本活不长。”
萧凌尘也说：“唉，是啊。她胎里带来的病，连国师都没办法根治。她自小吃的汤药，要是摞起来，有十个她那么高了，那时都说她是活一天赚一天……能有今天不容易，你得对她好点儿。”
雷无桀听了，泪眼婆娑地使劲点头。
瑾仙对萧凌尘说：“这倒不必您嘱咐，就看雷氏的惧内家风，也知道以后必然是若依姑娘作主了。”
此时，几位姑娘正在东边的日知阁里，学着民间乞巧的仪式比赛穿针。大家手执彩线对着灯影将线穿过针孔，看谁能一口气穿七枚针孔。
没想到，竟是从没做过针线的司空千落一下便成功了。萧卿忙问她怎么做到的，司空千落说，把彩线看作枪尖，把针孔看作要害，集中精神，自然一击而中。
萧卿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回想剑谱，将丝线看作剑锋，竟也一举成功。乐得她拍手称赞司空千落：“刚刚说什么，武功高强才叫心灵手巧，果然！”
尹落霞瞧着几个姑娘，觉得个个可爱，叹道：“虽说如此，但穿针引线都让你们弄得像上阵杀敌一样，这个织女可真是难当啊，想想就一头汗了。”
萧卿指着日知阁边的水路对司空千落说：“这里太液池水经日知阁向东流过社稷坛的一段，名叫织女河，河上那座汉白玉的石桥，就叫织女桥，也叫鹊桥。我听宫里的姑姑们说，在这边许愿求姻缘最灵验——不过千落姐姐你是用不着了。”
她往四周看了一圈：“若依姐也不用了，仙子姐姐得先回去打发徒弟，目前用不着求什么姻缘……哎，如今也只有你我了。”萧卿走到谢远岫身边，拍了拍她以示同命相连。
尹落霞忍俊不禁：“远岫就罢了，您也着急求姻缘？是不是早了点？”
“我倒不着急求来一段好姻缘，就是想早点求神仙，千万别让我跟前朝的那些公主们一样，摊上段恶姻缘。”萧卿无奈地一摊手。
成风、太安、明德三朝，活到成年加封公主的女儿都不太多。连上萧若瑾收养在宫中的侄女，也幼年夭折了几位。而出嫁的公主们，也基本过得不很好。
看似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的庸人自扰，却是切实的生死攸关难题。司空千落突然明白了叶若依方才对自己说的话，他们，已经足够幸运。
谢远岫拉萧卿坐下，柔声道：“但我觉得，你的哥哥们一定不会把你嫁给你不想嫁的人。北离强大到不需要用公主的终身幸福换安定，我相信，他们办得到。你只要选一个人品好的、不辜负你的人，也就是了。”
萧卿奇道：“你怎么知道二哥之前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他还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以后帮我留心慢慢挑。可我跟他说了，他又说，恐怕不好找，唉。”
司空千落好奇：“连万岁都说不好找？那你说喜欢什么样的啊？”
“我让二哥帮我找个瑾仙公公这样的就差不多了，跟他差不多好看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