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牣鱼亭
谢远岫也叹道：“祖母也常恨自己没生在一个女子能自由自在地读书习武、做官当兵的年代。但她总教我们，虽然现今的女子除了给人家做老婆，也没有别的路，但要尽可能地活得自由。”
司空千落觉得不可思议：“女子做官当兵？会有这么一天？”
谢远岫笑了：“我相信总是会有的。您就是朱雀使吧？我听祖母说起过。可惜您去祖母家的那几次，我都不在。”谢远岫曾听谢夫人讲过司空千落母亲的故事。
司空千落记得雷无桀从十刹海回来时，说起的那位极有侠女风范的谢姑娘，心知便是此人了。
谢远岫却促狭地一笑：“虽然那天已同雷无桀贤弟说过了，但还是跟您本人当面再说一次更保险。我与永安王并不算熟，他虽然仰慕者颇多，却并不包括我。”
那天雷无桀在同谢远岫打听过“萧瑟是否真如他自己吹嘘得那般受欢迎”这个重大问题后，又不好意思地问：“谢姑娘您别怪我没礼貌啊，就我看着您和萧瑟吧，也算门当户对、年貌相当，从来对这小子就没点意思么？”
说完又赶紧解释：“可不是我好奇、乱串闲话啊，我这都是替千落师姐问的，她一个大醋坛子，看到若依也吃醋，看到姬雪也吃醋——我怕她回头看到您，再吃一壶干醋。”
谢远岫笑得不行：“你这师弟当得可真是贴心，可以请朱雀使放心，我对永安王半点兴趣也无。不过我实话实说，她最应该谢一个人，就是若依。”
一提叶若依，雷无桀有些紧张，谢远岫看看他，继续往下说。
“虽然天启的名门贵女里有不少人看中永安王，也看中王妃的位置。但论家世，论亲疏，没有哪个能比得上叶啸鹰的女儿。那些姑娘和他们的家族，多半都觉得永安王迟早会在琅琊王的安排下，娶若依为妻，也就知难而退了。”
雷无桀有些泄气：“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仿佛有些配不上她……”
谢远岫没想到，这看似不长心眼儿的孩子，谈到意中人时却十分敏感。她赶紧解释：“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人品武艺不提，只论家世、论亲疏，你哪一点也不差啊——这都是小事，当年所有人，连祖母都觉得永安王和若依是板上钉钉的一对，只有我从没觉得他们合适。”
雷无桀还在垂头丧气：“您倒也不必安慰我。”
“我不是安慰你，而是太理所当然的事，往往都会有事出意外。若依说起永安王时，总是很尊敬，像对师友兄长，反正就很君子之交的感觉。如今你看，还是我说得对啊。”
今天在南台遇见叶若依与司空千落，谢远岫便想起了前日与雷无桀说过的话，忍不住笑了。
司空千落咬牙切齿：“雷无桀这家伙，定是出去到处败坏我的名声，看我回去不打他！”
谢远岫还想劝两句，前面却已经到了水边的牣鱼亭，没想到萧卿和尹落霞却是先一步到了。
萧卿正抓着尹落霞问：“灵均说您和瑾仙公公也是朋友，还常去慈宁宫给皇祖母请安，但我怎么没见过您？您生得这样美，我若见过，一定不会忘记。”
尹落霞笑道：“往年家母在时，我每年都会回天启探望，也会随她入宫给老祖宗请安，那时我见过您。但您年纪太小，自然没有印象。近些年义父和母亲去世，我便不大回天启了。”
萧卿看见叶若依三人走过来，大声招呼：“若依姐姐，大美人在这儿呢，我怕她再跑了，一直跟着呢。”
尹落霞苦笑着对三人打了个招呼，转头对萧卿说：“公主，我干嘛要跑啊。”
“江湖上不都说您被自己的徒弟追求，跑得没影啦。我怕若依姐他们还没跟您说上话，您又跑不见了。”萧卿说得极认真。
秦国公与落扬侯通家之好，又住得近，谢远岫自然与尹落霞熟识。她也苦笑着说：“落霞姐，不怪公主冤枉您，那位落少侠的事，连我也听说啦。”
司空千落也是一脸苦笑：“尹长老，虽然我爹说您武功高强、机智敏锐、江湖经验丰富，一个人闯荡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我们也是真的很担心您，毕竟一年多没您的消息了。您都去哪儿了？”
尹落霞有些过意不去：“害大家替我担心了，我其实哪儿都没去，就在雪月城一带。开始就在苍山寒衣那里，让她替我保守秘密，她便真的一直没告诉你爹。”
叶若依也只能苦笑了：“不愧是您，落明轩那傻小子，绝对也想不到，您竟然大摇大摆躲在了附近。”
“我一时慌乱，也不知要怎么面对明轩，想先躲一阵好好想想再说。后来先帝驾崩，又发生了许多事。总之几个月后，你们几个都回了雪月城，雷无桀回来，苍山也热闹起来。我便又躲远了些，可也没离开太远，就在洱海的对岸。”
司空千落无奈：“您想没想好不知道，落明轩都快想出精神病了。啊，不对，他不是这几个月也回雪月城了嘛！”
尹落霞皱眉：“你们离开后，我还时常回寒衣那里，有时甚至乔装打扮去雪月城中。还曾经遇见了唐莲和蕊姑娘，他们也没发现我。谁知道明轩竟被长风兄给诓回来了！而且他还真的住下不走了。他不走，也只有我走了。”
萧卿此刻对那个叫落明轩的人充满了同情：“您也不能一辈子躲着徒弟吧。”
尹落霞眼神有些发直：“我离了西南北上，还没有走多远，听说太皇太后殡天了。老祖宗对我们母女恩高情厚，我想着至少要到灵前祭奠她老人家，于是就来了天启，见了舅父舅母，才知道明轩连侯府也去了。”
叶若依道：“何止，他还想让姬雪发动百晓堂天下弟子找寻您的下落，甚至要飞轩起一卦算算您的所在。还是谢宣先生一直劝，说即使用这些手段强行找您出来，您也不会高兴，他这才作罢。”
萧卿摇头晃脑地感慨：“追姑娘又不是让你追着她的人不放，重要的是，追到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