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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嘉木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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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无桀笑了:“那你说你们俩,这算是谈得来还是谈不来呢。”

    沐春风细细地想了想:“大概因为想法太像、太谈得来,反而只能做朋友吧?就像咱们上次聊的,你不也觉得萧瑟和叶姑娘挺像的吗?”

    雷无桀摆摆手,却又点点头:“其实……我也觉得,这俩人挺像的,但又觉得这么说有点奇怪。”

    谢远岫突然问沐春风:“你真让小华锦跟着兰月侯走啦?啧啧。”

    沐春风无奈:“虽然她年纪小,但毕竟是师父,我岂能指手画脚?何况侯爷一直对她也很好,并无任何非礼之举,虽然那人的名声么……”

    雷无桀吓一跳:“啊?难道萧瑟十四叔也不是好人?可他同我们多次并肩作战,很够朋友啊。”

    沐春风一拍雷无桀:“哈哈哈哈,你比我还单纯,是朋友就一定是好人了?不不不是,我什么时候说兰月侯不是好人了?!我的意思是他在天启的风月场中是名头很响的风流贵公子,爱他的人,从贵女到商女,不计其数。”

    雷无桀恍然大悟:“我懂了,萧瑟跟我吹牛说的那些话,什么爱他的人无数,根本不是他自己,是他十四叔。”

    伯庸道:“但我们殿下也不差啊,反正在宫中府里的姑姑姐姐们当中,这二位爷的拥趸数量不相上下。”

    谢远岫调皮地一笑:“你怎么没说,那些姑姑姐姐们也很喜欢你师父呢?我有个表姑,从前在寻沿斋给公主小姐们做过先生。自从见了令师一面后惊为天人,总想找机会跟这位漂亮的小兄弟多聊几句,无奈人家总是不大爱理她哈哈哈哈。”

    伯庸回忆了半天,实在是没想起有这么一位:“是哪位先生啊?我竟对不上了。”

    “她在宫中时你还小,自然不记得。后来她随夫君去外地赴任,不太回天启了。她说瑾仙公公对谁都很客气,对女眷却从不正眼看。但有一次遇见他同自己的小徒弟说话,又温柔又专注。表姑说她竟对那个孩子凭空生出了嫉妒,为什么自己不能被他这样看着呢。”

    沐春风笑得肚子疼:“伯庸啊,要说你一向得师父疼,现在又有萧瑟护着,惹别的小太监嫉妒也不奇怪。可再也想不到,竟有名门淑女也吃你的醋!”

    雷无桀已经快要笑趴下了:“你这也算是师门不幸了,摊上这么个过分惹人怜爱的师父。”

    伯庸苦笑:“大哥,你是不是说反了?”

    “哈哈哈是谁这么惹人爱啊?”伴随着笑声走进来一位中年僧人,却是住持法任。跟在法任后面进来的,竟是那位过分惹人怜爱的麻烦师父。

    屋中几人面面相觑,谢远岫问法任:“师父,您访的朋友是瑾仙公公啊?”

    法任笑道:“是长松兄。他约我去映碧楼,可我到时你们已经走了,然后就遇见了静舟老弟,便拉他多聊了几句。”

    伯庸嬉皮笑脸:“师父,怎么回城也不说一声,您什么时候来的啊?”

    瑾仙不动声色:“刚到,不过有些人聊天的动静大了些,离着二里地就听见了。”

    雷无桀顺坡下驴:“啊,原来您听见我们交口称赞您人缘好了?”

    瑾仙微笑不语,谢远岫也打招呼:“瑾仙公公,刚刚祖母和沐伯伯还提起您,说应该请您来品茶,结果您就真到了。”

    雷无桀也问:“可是您怎么知道我和伯庸在海潮庵?总不会是碰巧遇见的吧?”

    “今日我在慈宁宫遇见了永安王殿下,却没看见伯庸,殿下说打发他随你来拜见魏先生和夫人。我算了算日子,端颐太妃的寿诞,正是每年秦国公府的家眷们在映碧楼赏花的日子。于是从宫里出来后,便顺道来给夫人请安。”

    雷无桀问瑾仙:“萧瑟也回来了吗?哎呀,他御宴都吃完了,我们倒还没回去呢。走了走了,谢姑娘改天再聊,等无心回来我一定跟他说啊。”

    别过了法任和谢远岫,几人往皇城方向走去。路上沐春风介绍:“这位法任师傅,原是南少林弟子,因为师门同钱氏有交情,他受老夫人之托教孙女习武,才在秦国公府的家庙常住。”

    伯庸又问瑾仙:“可您同他是怎么认识的?”

    “哦,少年时行走江湖,他找我打架,输了一次还不服气,又输了两次后,就成了朋友。”瑾仙轻描淡写。

    雷无桀却还惦记着那位表姑:“呃,方才谢姑娘说在宫里做先生的那位,您还记得么?还是说长得太普通没印象了?”

    “谢老夫人的堂侄女,东南道总督夫人。钱氏门中才媛辈出,她也是因为一手好文章才被皇家聘作西席,我自然记得,倒不在容貌如何。”

    伯庸又问:“那怎么您当年都不正眼看人家?”

    瑾仙敲敲他的头:“在宫里当差,盯住人家女眷看,像什么样子,你以后也要记住!”

    伯庸冲雷无桀吐了吐舌头,雷无桀回了他个鬼脸。

    瑾仙指着前面路旁:“倒也巧,这处祠堂便是钱先生夫妻修建的。”

    雷无桀问:“嘉木祠,我上次路过时还想问呢,这是祭祀哪位的?”

    沐春风答道:“是茶圣陆羽,他所著《茶经》开宗之句便是‘茶者,南方之嘉木也。’钱先生幼年是在茶圣故里湖州长大的。”

    瑾仙对沐春风说:“如今令尊却在北方种出了不亚于南方的绛雪芽,很不简单啊!他方才说天启的事情忙完,要亲自带你去药王谷拜师。”

    沐春风笑得很开心:“我爹终于松口,不再强逼着我回家照顾生意啦。”

    瑾仙道:“令尊也不是生来便是老成商贾,也曾是位爱诗爱酒的少年。后来因家道中落,才无奈离了天启,年纪轻轻地挑起重担。后来得以重振家业,很是了不起。虽然他一生被家族责任束缚,其实也并不是不愿意你过肆意的人生,没准心里还有些羡慕你呢。”

    说完,瑾仙看看前方的北果园寿皇殿,去年此时他曾经在此为萧若瑾守灵数月。

    他自言自语:“先帝对六殿下,何尝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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