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潞泉居
谢远岫捂着嘴乐了，她回头对沐春风说：“这位雷少侠还真是跟你怪像的，实在得有趣，蠢得可爱。”
沐春风喊还在桥上伸头瞪眼努力找雪落山庄的雷无桀：“别找啦，你能看到瓮山就很不错了。雪落山庄怎么找得到——除非你练过天眼通。”
“啊！？找不到啊……”雷无桀有些悻悻，不过随即又高兴起来：“可惜无心去西北了，不然叫他来瞧瞧。”
谢远岫笑道：“这也只是个比喻。天眼通也不过是心到神知，又不是千里眼，真能看到千里以外。不过你说的这位朋友，是那位天外天的叶宗主吧？我听说他化去一身罗刹堂的邪门功夫后，却因祸得福学得了佛门六通，也是位奇人。可惜竟无缘与他一见——”
“啊？想不到谢姑娘您对江湖事还挺熟的！想见无心还不容易！等他回来天启便随时能见。而且啊……这货曾经是江南才女谢飞宣的仰慕者，要是知道江南才女有位才貌双全的孙女想认识自己，八成会美出鼻涕泡。”雷无桀打着包票。
沐春风摸摸肚子：“刚刚喝半天茶，给我喝得肠胃都空了。列位饿不饿？不如我们到……”
雷无桀打断他：“老沐，你不会说这边上其实也有你家开的饭庄，你要请我们仨吃饭吧？”
沐春风一愣：“你想去我家的饭庄吗？也不是不行，往东过了鼓楼就有一家。其实我是想说去这边上的潞泉居老字号，这家的烤羊肉十分有名。”
“那就烤羊肉！其实，我早饿了。”雷无桀拍拍沐春风。
四人在潞泉居楼上坐定，雷无桀突然问谢远岫：“谢姑娘自然是从小就认识萧瑟的吧？”
“永安王虽然只在三节两寿请安拜年这种场合见过，并没什么深交，但的确是从小认得。”谢远岫不明白雷无桀的用意。
雷无桀笑得有点促狭：“萧瑟自己吹牛说，他少年时在天启，是顶顶受欢迎的美貌贵公子，有无数名门贵女为他倾倒、非他不嫁……绝对是骗人的吧！”
谢远岫并不理解男孩子们间这种无意义的攀比心：“不过你怎么想到问我这个？”
“喏，我问伯庸他们，都说是真的。切，肯定是跟萧瑟合伙骗我。但我觉得您不会骗我。”雷无桀对萧瑟的话向来不怎么相信。
“说不上是假的，顶受欢迎是真的，以美貌著称也是真的。但也很难说他受欢迎是因为优秀，还是因为身份——先皇爱子，便是头蠢猪，当年也应该……挺受欢迎的。”
雷无桀哈哈大笑：“那他倒比蠢猪还是强点的，我们都以为他是客栈老板的时候，我千落师姐已经非他不嫁了。”
谢远岫轻声道：“我知道永安王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太愿意承认有很多人对他好、喜欢他，只是因为他皇子的身份。但出身贵贱，不是能自己选的，不管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也只能安然处之。只要多为善、不作恶，也就算对得起天潢贵胄四字了。”
雷无桀想了想，深以为然：“就说老沐，虽然生下来就被迫是个臭有钱的，但我认识他这二年，净看他用钱做了好事，所以就……还不赖。”
沐春风无奈：“我也没说不想有钱啊，有钱总比没钱好啊！而且，雷无桀你这种出身，好意思说别人是臭有钱的吗？雷家的火器生意可是做得挺大的。剑心冢的剑好像也不便宜吧？”
谢远岫插话：“其实我跟你们出来，就是想拜见一下雷少侠的剑，刚刚在长辈面前不方便动刀动枪，所以……”
雷无桀一听来了精神：“哦？莫非是要同我比剑？随时奉陪！只不过这边游人多了点儿，是不是不太合适？”说着雷无桀已经开始伸头向外张望，找有没有适合切磋武艺的空地。
谢远岫赶紧摇头：“不是的你误会了，我虽学过几天剑，刚刚也说了，也就跟沐春风差不多能耐，并不足以跟剑仙传人一较高下。我只是一向仰慕天下第三名剑的大名，又听魏亭距先生说那是剑心冢至宝，想观赏一下您的佩剑。”
雷无桀知道自己有些冒失，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脑门：“对不住对不住。不过心剑这么看起来，倒没什么特别……”他说着便解下了剑递给谢远岫。
谢远岫郑重地接过心剑，轻轻抚过剑鞘：“我知道，这剑之所以是至宝，是因为能与用剑人心意相通，也能感知到四周的剑意。不过即使只看外观，也并非凡品了。”
说着，谢远岫按开了绷簧，但她并没将整柄宝剑出鞘，只略抽出了一截剑刃，细细看着上面的纹路。看完后便还剑入鞘，双手递还给了雷无桀。
雷无桀并没接剑：“谢姑娘你不用着急还我，拔出剑来再好好看一下，也没关系。”
谢远岫笑着谢过了他：“这人来人往的饭庄子，明晃晃地拔剑出来，再吓着旁人。改日有机会再细看吧。”
沐春风此时正在跟伯庸闲聊，他问伯庸：“如今太皇太后的大事也办完了，北蛮那边似乎也掀不起什么浪，萧瑟没说什么时候离开天启啊？”
“我们王爷倒是想尽快，只是万岁不太想让他走，说还是让他留在天启做官。王爷却说朝中有事用他的话，他绝不推脱，官是一定不做的。今日他又被万岁召入宫中了，不过是为了太妃寿辰的家宴。”原本伯庸应当陪萧瑟去，萧瑟却说让他不用去宫里拘束，随雷无桀去逛逛便是。
沐春风叹道：“不管他做不做这官，只希望他们兄弟切莫相互猜忌，便是天下和萧氏的福气了。”
雷无桀转过头来对沐春风说：“最近萧瑟的二哥在他生辰时还亲自来贺寿，也许是祖母去世后越发觉得兄弟可贵了？不过萧瑟想离开天启，也不全是怕皇帝忌惮。他说他那四年武功尽失，光躲在雪落山庄想七叔的事儿，净生气了，根本顾不上什么江湖。如今功力恢复了，这江湖，他还没闯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