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怡园
瑾仙顺水推舟：“既然如此，姬兄你便帮小唐泽这个帮吧，看他为难成这个样子，连老嫂比母都说出来了。哈哈哈哈，我倒怕那位蕊姑娘不肯自认‘老嫂’呢。”
唐泽也劝姬若风：“我从前在家时听了太多关于永安王萧楚河的传说，昨天看了他在宫门口用天斩剑使出的那招裂天，才知道江湖传言不是骗人。我想，不管再遇见什么事，也难不倒他。”
姬若风知道，如今不管是萧瑟还是姬雪，都早就不再是还需要自己时时照顾的孩童，便也就答应下来。
几人从退思亭往外走，刚离了好山园，便看到大道上有一名身着锦衣的女子骑快马匆匆奔驰而来。
瑾仙远远地听见马蹄声，就笑着对姬若风说：“她倒来的快呀！”
姬若风一看，来的人竟是魏花朝，他叹口气：“你何必又麻烦她过来。”
瑾仙道：“要是不跟别人说倒也罢了，可是花朝姐若事后知道您来了天启，我却没知会她，定是饶不了我的。”
魏花朝跳下马来，还没等站稳，便一把抓住了姬若风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姬若风看她满脸是泪，赶紧扶住她安慰道：“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干嘛哭啊？”
这话不说倒好。一说出来，魏花朝哭的更厉害了：“什么叫挺好的？您哪儿挺好的？我看哪儿都不好！东家，您这老的我都不敢认了……”
话一出口，魏花朝自觉失言：“嗨，六七年不见，谁不见老，就连倾国倾城的小沈，都快变了白发苍苍的大爷了。”
唐泽在一边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魏花朝这才注意到，边上站了个生面孔。姬雪介绍了二人之后，魏花朝笑了：“啊，怜月那儿的孩子。不错不错，我看你倒比那个唐莲生得还要英俊呢。过会儿姐姐再跟你细聊……”
说到这儿，她猛地一回头：“东家！你说你受伤就受伤，干嘛要躲着大家伙儿？虽然说你怕牵连永安王，难道我们这些人不可信吗？连我们都要防着吗？虽然我们本事不济，但是群策群力想想办法，没准就能找得到使您痊愈的法子，何必要一个人苦着自己呢？”
姬若风见魏花朝招呼姬雪唐泽，原以为自己那篇就算翻过去了，谁知道她又喋喋不休地说了这么一套话。虽然伤感，却也十分感激于她对自己的关切之情。他叹息道：“花朝啊，我是不想如今天这般与你们相见，惹大家伤心啊！”
魏花朝又何尝不明白姬若风的苦心，刚刚不过一时情急，如今听了这话，眼泪掉得更多了。
瑾仙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岔：“花朝姐，我请您来并不是让您掉泪的呀，这不是还有正事儿吗？”
魏花朝方才反应过来：“哦，对！我刚刚已去了趟自怡园洪大夫那儿，大体跟他说了是怎么个情形，这就带你们过去。”
姬若风问瑾仙：“你们说的什么大夫？”
原来瑾仙早知道华锦一时半日离不了宫中，一早便打发灵均去百花阁找魏花朝。他知道范掌柜有一位医术了得的友人，就住在离雪落山庄不远的西郊自怡园。于是托魏花朝，去跟这位洪大夫打个招呼，再替姬若风开几味对症的药。
姬若风听完叹道：“我也曾听过这位洪先生的大名，到底是你们想得周全。”
到了自怡园，洪大夫已等候多时。他是位须发皆白的七旬老翁，原先在天启城鹤年堂坐诊时，与范家商号多有往来，因此便同魏花朝夫妻成了好友。近些年他早已隐退，只在自家的西郊别庄带带徒弟。他看看姬若风的脸色，又号了号他两手的脉博，也不多废话，开了方子便让弟子抓药去煎。
忙完之后，洪大夫正色对姬若风道：“我虽不是习武的人，但百晓堂主的大名是再熟悉不过，知道您原本是位天境的高手。唉，我方才断了断您的脉象，您应该是被一门极为阴寒的内力，伤了全身的筋脉。也亏得您原本功力极深，若换是旁人，恐怕早死多时。您如今还能到处走，便已经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迹了。”
姬若风对洪大夫拱拱手：“今日冒然来访，叨扰先生了。您说得不错，我是被极寒内力所伤，算算已经六年有余。原先我还存着一丝奢望，想了许多办法恢复内力……如今想来，安稳活着便已经是十分不易。”
洪大夫手捻长髯：“我看您这个症状，除了旧伤，便是劳心所致。方才听魏阁主说，这些年一直有药王谷辛先生为您诊疗。幸亏如此，您才能安然无恙。日后切记要按辛先生的医嘱行事，断不可太过劳心费力了。”
魏花朝叹道：“东家一直是心思太重，也搭着百晓堂这生意。江湖上的，朝堂上的，什么事都得往心里去。操心操惯了，清闲养老却学不会了！还有这个，这人也是——”
魏花朝一指瑾仙：“这孩子也是个操心命，您干脆一并开两副药，也治治他得了！”
洪大夫朗声笑道：“药哪有随便开、随便吃的，这位是瑾仙大监吧？他日常公事繁忙，自然不能不操心。”
瑾仙对洪大夫一笑：“如今我已经辞去了一切差事，很快也就没什么心好操喽。”
魏花朝把手中茶杯咣地放在桌上：“什么时侯？你怎么没跟我说？难道是皇帝为了上次瑾言的事为难你？还是说你终于想开了，不做这鸟官了？”
“万岁并没说什么，但那件事情，总归是我做得不太妥当。”瑾仙轻声说道。
魏花朝重重叹口气：“唉我想到你真得一辈子关在山里，心里就难过。说让你一跑了之，你又不干。”
瑾仙微笑不语。姬若风摇摇头：“即使跑到天边，若心有枷锁，人还是终不得自由。”
待姬若风服过药后，众人与洪先生道别，回转雪落山庄。
姬若风看着渐渐西沉的日头，对瑾仙说：“天要黑了。”
瑾仙看着走在前面的姬雪和唐泽：“是啊，但马上又能看到明天的晨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