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退思亭
瑾仙轻笑：“我可听说天女蕊姑娘都来了天启城，参与围剿苏昌河替唐莲报仇。你们至少要告诉她唐莲没死，不然也是怪可怜的。”
唐泽摸摸后脑勺：“倒是没料到这位姐姐也在天启。我想不如悄悄地跟她说，让她同我一道回唐门……”
姬雪也说：“这倒也是个主意，至于萧瑟他们，不说也不说吧。听说南诀太子号称要增兵百万，全歼萧凌尘带去的那部分琅琊军。这麻烦怕是比天启城的还要大，若军情有变，恐怕萧瑟短不了要管。毕竟如今在天启城里，还能支使动琅琊军的，也只有他了。”
琅琊兵变后，萧凌尘原本打算回东及海市的据点，继续出海做他的逍遥王侯。可南线传来消息，南诀派兵骚扰，请求天启派兵支援。
那场被扼杀在萌芽状态的兵变，虽然未如萧羽所愿，给北离近畿的主力军队带来什么实际上的损失，但却是大大地动摇了军心。尤其是叶啸鹰刚刚负气辞官告老，更是失了能安稳大局的定海神针。如今天启能放心调用的队伍，唯有正在重新组建的琅琊军。
时间紧迫，萧凌尘只得领着已重组完毕的部分中军去了南诀。不知为何，率兵来犯的南诀世子却对北离兵变的内情了如指掌，提前布局，全面压制了琅琊军的攻势。
这是在瑾仙还在鸿胪寺任职时的事情，最近的军情如何，他倒并不太清楚。如今听姬雪一说，似乎是相当不妙的样子。
瑾仙眉头紧锁：“谁也想不到，七殿下竟然能在万岁病危的时候串通南诀，引其进犯边境，甚至还将军情机密出卖给敌国。”
姬雪道：“萧瑟说，他和雷无桀陪无心去于阗的路上，便遇到过赤王带人在毕罗城郊秘密会见南诀的探子，但他当时手中没有确实的证据。皇子亲王勾结外邦，可比什么兄弟间叫几个江湖高手争来斗去的严重多了。后来他曾让百晓堂着手调查，堂内的弟子也拿到了萧羽和敖玉私下交易的凭证。只是萧瑟还没想好要如何对处，便出了洛青阳的事。”
姬若风叹道：“七皇子虽一向视楚河为劲敌，但楚河却还拿他当兄弟，终归有些不忍心吧。”
姬雪并不赞成：“若是爹娘兄长早点管教这个狠毒的东西，且不说是不是能让他少害点人，他自己也未必会丧命。”
四人往山下走着，唐泽见姬若风有些气喘，便说先到路边的凉亭歇歇，再回雪落山庄。
姬若风抬头看看亭上的三个大字“退思亭”，还是忍不住问瑾仙：“‘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社稷之卫也。’你小小年纪，已经想着退而思过了，我若是皇帝，定不会准你的辞官的奏本，你若想完全离了庙堂的是非，恐怕也难。”
瑾仙轻声道：“也没什么区别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生的尽头，早就写好撂在那儿，翻不出什么新花样。”说着他又笑笑：“还是翻不出最好，像我师父那样，到死也不肯放下执念，害人害己，又生出多少事来！”
到了亭中，唐泽怕石墩寒凉，先脱下自己的外罩袍叠了几叠，请姬若风坐下。
瑾仙笑着称赞：“别看你这孩子年纪不大，昨日看着功夫倒不弱，不愧受过先代老太爷的真传。最难得是如此细心周到，竟比许多大人都强。”
姬雪点头称是：“跟遇事不太过脑子的雷无桀他们几个比，这个小弟弟是强得多啦。”
唐泽慌忙否认：“您快别这么说，我差得远啦。小时候在唐门我倒还挺自信的，感觉自己比周围的师兄弟们都强。自然是比不上唐莲师兄，但他也比我们年纪大上许多。可等我这两年跟着长辈到江湖上一看才知道，同龄人中有的是天赋异禀的高人。永安王他们不提啦，岭南温家的温良，还有雪月城的落明轩，身手都不弱。最厉害的，还是无双城的小城主。我看到他出剑才明白，勤能补拙有时不过是句安慰，我这辈子再勤奋刻苦，也到不了他的境界。”
姬若风听了这孩子的一通有点泄气的感叹，微微一笑：“我像你这么大时，也同你一样，觉得自己是百晓堂百余年历史上悟性最高、升境最快的传人，简直就是不世出的天才。等后来出了江湖，尤其是到了天启，才懂什么是天外有天。”
姬雪也笑了：“雷无桀曾经也同你一样，在雷家堡跟同门们比，觉得自己怪不错的，可惜一出江湖就遇见了唐莲、无心还有无双。别看他好似没心没肺的，其实沮丧了好一阵。”
姬若风接着说道：“虽然我遇见了不少天赋和才华在我之上人，但更多人却是不如我。你和雷无桀也一样，除了你们方才说过的有数的几个人，同辈之中你们怕是已经很难找得到对手了。有时候不能老盯着自己的短处看，也得看看自己的长处。这一点倒是可以学学楚河，他从来都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好，因而对什么人也都没有比较和嫉妒的心思，也没什么偏见和怨怼。”
姬雪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太想说话。瑾仙哈哈大笑：“倒也不是六殿下夜郎自大，这世上论人品相貌文韬武略……等等等等吧，及得上他的人，本来也不多。”
唐泽心服口服地点点头，然后问姬若风：“所以啊，我就不明白了，您到底还担心这位爱徒什么呢？您看您身体也没恢复好，要是在天启城再病得重了，不但帮不上忙，还得让他们反过来担心您。您不如就跟我一起走吧，路上还有个伴。”
姬若风还想说什么，姬雪倒笑了：“果然唐家的孩子都很会办事，说得好。”
唐泽略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个缘故，我若真去跟那位蕊姑娘说师兄还在世，邀她同去唐门……南下数千里，孤男寡女。虽然俗话说老嫂比母，还是有些不方便。若有前辈在，总不至于那么尴尬。”
姬若风哈哈大笑：“一遇见男情女爱便开始胡思乱想，你虽然不是怜月的徒弟，这点倒也真的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