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爱情是什么
一大早，耀金一家就在屋里院里忙活了起来，饭桌上放着几碗稀饭，半箩玉米面馒头，一盘咸菜，还有几块在煤灶上热的有点糊的菜饼；耀木揉着眼走过去，囫囵的喝了一碗粥，吃了口咸菜，拿个馒头就出去了；老四早早的钻进了耀金的房间喊着耀金起床干活，孙连海一边打扫院子，一边往厕所那比划着，嘴里嘟囔着什么；耀金的母亲和英子简单的吃了几口也准备出门，刚走到院里，红军的母亲就进门了，说是过完年，选个日子想着办婚事，趁着暖和点让耀金母亲帮忙跟着去做新被；耀金听到两位母亲的对话，也爬起床拉着老四从屋里出来，看到父亲正忙活着，顺手扛起铁锹，准备找个地方和泥。“是吗，这可是大事，再忙也得放下手里的事去帮你，耀金去吃口饭，带你英子姐去队里，让你爸一个人先忙活着，等你把英子带过去后再回来帮你爸干活，一直都觉得孩子们还小呢，这没几年的功夫都娶媳妇了；耀金跟你哥好好学学，多有出息呀，将来你也好找个媳妇。”说着两位母亲哈哈笑起来，手挽着手出了门。耀金并没有吃饭，而是让老四赶紧去吃饭，别乱跑，一会跟着父亲先搬砖。老四应了一声跑屋里吃饭去了，父亲停下手里的活吩咐耀金，跟队里说，分组的时候找个手巧的带着点英子。“先吃口饭吧，我先跟着叔打下手，完了咱再一起走。”英子冲着耀金说。“不饿，回来吃赶趟，你别下手，挺埋汰的，我去洗把脸，马上就好。”说着耀金放下铁锹，走到屋檐下拿了个盆，从水缸舀了两瓢水，在脸上囫囵的划拉了几把，又从晾衣绳上拽下毛巾蹭了几下脸上的水，小跑着来到英子跟前，两人一块出了院子。
耀金家离一队也就是一根烟的功夫，往东一直走，出村后顺着去庄家地的土路走个一二百米就能看到草柳编的大院门口，周边堆了大大小小的一垛一垛的麦秸，还有往村路两边竖靠着几垛玉米杆，大院也都是用玉米杆围起来的，当做围墙，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院里热闹极了，不时传出一群妇女的笑声。从门口走出一个人，正是一队的队长，也是耀金父亲的堂弟，嘴里抽着旱烟。“耀金，你妈咋没来呀？这是刚来的大学生吧？正等你们来了一块分组呢，你们一块来的那几个都到了，还有几个外村的小姑娘。”说完，使劲的嘬了一大口旱烟。“叔，又憋坏了吧，不过你可得小心点，这可都是易燃物，老支书看到了又得说你，小心把你这个队长换了。”耀金笑着一边说，一边迎着走。“没大没小，咱可是一家子，别出去瞎说，我这个队长没了，以后你爸可舍不得给你买瓜子吃，你小子可不能吃了我的东西，还把我卖了，你敢瞎说，看我怎么收拾你，下回叔走远点，找个没杂物的地方抽。”说着话把烟点着的那头掐断，剩下半截装回兜里。耀金和英子跟着队长进了大院，院里一共有六个大棚，有五个大棚都是做手工的，其中一个大棚架着几口大锅和蒸笼，旁边放着几堆白色的剥开玉米留下来的叶子，几个人正在往锅里加水。剩下的几个大棚围坐着一群群的妇女，有说有笑，还有几个小孩跑过来跑过去，她们手里边干活边往这边看，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其中有个棚下面站着十来个人，有的两个两个的对着在聊天，有的瞅着旁边棚里干活大娘大婶，还有观赏旁边架子上做好的成品。其中，有个人的背影很是熟悉，模糊听着声音也耳熟，转过头来一看，正是马俊梅。
马俊梅看到耀金也是一惊，捋着小辫又转过身去。“来来来，你们几个注意听一下哦，现在人到全了咱们分一下组，你们刚来的知青要分开，因为都不太会，咱们一个组里分个老人带着，马俊梅和薛丽是替别人，多少会点，很快就能成老人，你俩不分开在一个组。”刚说半截，耀金凑上去笑声跟队长说：“叔，我妈说让跟你说下，把我姐分到的组里安排手巧的，有耐心的，好说话的。”虽然声音很小，但是英子离得很近，听到耀金说的话，一脸惊讶，因为耀金的母亲并没有说那么多，可见耀金比他母亲想的更周全。“那英子跟马俊梅一组，然后让我家的她妹妹跟你们一组，年龄比你们稍大，能说到一块儿，再个俊梅和薛丽都稍微会点儿，就是手慢，这样你很快就能上手。”马俊梅一边听着队长分组，偶尔看一眼耀金，耀金也是一边听，时不时的看一眼马俊梅，有时两个人的眼神撞到一起都很难为情的低下头。英子怎么说都是谈过对象的，也经历过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到耀金和马俊梅的样子，大概明白了什么。不一会儿就分完组了，然后嘱咐英子，不要着急，不要有负担，有困难就提。英子也是连声道谢：“好的，给您添麻烦了，我一定尽快熟悉起来，争取早日进入生产轨道，为队里和村里做出成绩，少给队里和村里添负担。”“好了，耀金，你回家吧，反正也不远，家里如果忙得话不用来接我，我能找到家的。”说完拉着耀金往外走，马俊梅看到这亲密的接触，就差跺脚了，一屁股坐下拾起玉米片折来折去。走到门口看到耀金回头看了一眼，英子就笑了出来。“放心，我帮你看着她，也会帮着你说说她喜欢听的，你咋想的，回头告诉我，我觉得人不错，挺好的，等我把她的性格，爱好啥的问清楚了，告诉你，你现在就是回家安心的干活。”“姐，你说啥呢，我听不懂！”耀金抓着头皮傻笑着离开了一队。
耀金回到家，心情异常的好，脱掉鞋，挽起裤腿，抄起铁锹在外墙跟开始铲黏土，又抓了点干草，提了一桶水开始和泥，干的那是起劲。干活的时候一门心思的干，时间会感觉很快，不知不觉的一天就过去了，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西下，耀金不时的外村东望去。“不用担心，没多远，英子能找到家，过会儿要是还不来，你去迎迎，过几天英子挣工分了，家里能宽松点，你就好好学习，家里学校的也不用来回跑了。”耀金的父亲瞅着他，边说边端着一铁锹泥回院里，他不知道耀金不仅仅是等英子，还等着英子给他说白天跟他说的话，因为到他这个年纪，稍大个一两岁的结婚的都有了，男欢女爱的事情不能不动心。厕所已经搭好了，需要晾晒几天，耀金和父亲把地上掉的泥巴、碎砖等杂物收拾到了一起，然后整体打量了一番成果，都很满意。这时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喊着叔就进院了。“这么快，搭建好了，挺好的。”一边笑着，一边站在耀金他们父子两跟前一起看着。“英子下班了，我还说女子很聪明，不可能这么一段路找不到家，呵呵呵，快洗洗，你婶估计饭差不多做好了，洗洗吃饭，干一天估计还不太适应，累了吧，耀金，给你姐打点水。”耀金父亲一脸高兴劲，一是对今天干的活满意，一是看着英子也挺高兴。“不用，我自己来吧，活也不累，就是刚开始干，还不熟悉，没别人干的快干得好，你们快洗洗吧，都变成泥人了，我洗洗手去帮婶子。”英子说完紧走两步，简单洗了洗手就进了厨房。
饭后，耀金的母亲还要去红军家，说让帮着参谋一下新房咋布置，父亲说去老支书那开会，老四跟着母亲一起去了红军家，老二一天天没准，就剩耀金和英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碗筷就各自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村里不比城里，到了晚上除了偶尔放电影的时候，基本不出门，要比城市安静很多。耀金自从在饭桌上就一边吃饭一边瞅英子，英子也看出了端倪。待英子洗完碗筷擦了擦手就叫住了耀金，“别着急走，一会儿到我屋，你不想听听我都知道点啥。”耀金不好意思的转过头，“也不是特别想听，就是总碰到一起，没怎么说过话，她表哥是跟我一起玩大的哥们儿，就是好奇。”嘴里说着不愿意，从自己的屋拿了本书，打着请教的借口还是去了英子的房间，到门口了还犹豫要不要进去，刚鼓起勇气喊英子姐，英子正好从房间出来，差点撞上，两人都吓一跳。英子看到耀金手里卷着一本书，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把耀金笑的发毛了。赶紧解释说有道题不太会，是来请教的，正准备喊英子就出来了，还差点撞一块儿，一阵儿傻笑，说着两个人进了屋。耀金找了一个靠墙的凳子坐下，就开始翻书，偶尔抬头看看英子。“行啦，别不好意思了，姐又不跟别人说，更不会告诉你父母，这种事你情我愿的，但是，你们俩如果都有这个意思，可不能错过了。”迟疑了一会儿接着说：“你们不像姐的情况，他家情况可能比较复杂，这是我们没想到的结果，但是我们不后悔，也会坚持我们的爱情。”耀金听着英子的话，尤其听到爱情也是慢慢抬起了头，专心的听着英子说话，就是听都感觉很美好，容易让人产生想象。
“马俊梅家和咱家情况差不多，门当户对，你俩又是同学，虽不是知己知彼，也算郎才女貌，她性格跟我差不多，爱笑，很开朗，学习上成绩排行你比较清楚，干活是个麻利人。对未来的生活憧憬很美好，很勤劳也很朴实，在城里也是上的厅堂下得厨房，谁如果以后跟她一起生活一定很幸福。”英子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坐在墙角的耀金，看着他默不作声，估计是停进去了便接着说：“她比你小一岁，但从性格上和做事上感觉比你成熟，家里她是老大，父母也希望她有个好的未来，对她的选择目前看比较尊重；因为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父母都是过来人，对社会的认知度要比我们高，他们很现实，所以以后的事情父母的参与性应该会很多，也很重要，她虽然有自己的主意，但是我看听从父母的意愿很大。”英子迟疑了一会儿，因为一直都是单方面的在说马俊梅的情况，还没有涉及耀金，看着耀金拿着书翻来翻去又继续说：“说点你感兴趣的，她跟我说一直以来，对你很关注；女孩子都很腼腆，一般不会表达的特别明确，但是我能看出来，她说关注你，说明对你有一定的了解，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将会碰撞出爱情，严格的说是萌芽状态；她说她一直都知道你跟她表哥要好，小时候经常去他家，也经常碰到你，只不过那会儿，你们都贪玩没太关注她；上学了以后你们又一直在同一所学校同一届，而且听说她是排球队的，你在篮球队，偶尔有互动；有一次她跟你在她表哥家聚会，你还记得吗？她说想出去长长见识，当时很多人不太同意她的观点，只有你跟她观点一致，而且把她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从那时候起她对你的感觉就有了一定的变化；因为她觉得人生观和世界观一致的话，两个人在一起会更长久，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你在她心里应该就不仅仅是同学，知音，朋友那么简单了。”说完冲着耀金呵呵乐了出来。她这一笑把耀金整的不好意思了，但是耀金也都听明白了，便抬起头来看向英子。“你不知道，她还差点吃我的醋呢，我拉着你从一队院里往外走的时候，她都不乐意了。”说完，耀金更是难为情，但也是心里美滋滋的。“姐，你说的那个爱情是什么？总感觉乖乖的，反正我和同学们听过这个词，但是都美好意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过。”耀金像是请教老师一样，拖着腮帮望着英子，英子也是陷入深思，安静了一会儿说：“怎么说呢，爱情就是两个异性产生一种情感倾诉，你有心事了，不想跟别人说，就想跟她说；两个人的一种亲密关系，两个人接触的时候有心跳加快的感觉；从亲密慢慢有了激情，一起畅享未来，更想两个人永远在一起；从激情过后冷静下来，理智的去想一想，然后给对方一个承诺；看到对方跟异性交流，会心生嫉妒；再往后就是时时刻刻都想念对方，甚至她就在你身边依然是那么想念。”英子说着心里想说的话，心里和脸上都美美的，然后又转入惆怅。“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那边是不是很冷，他没怎么卖过力，所以体力活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他在那安静下来的时候，夜幕降临仰望天空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想着我，会的，他应该跟我一样，虽然见不到对方，但心里永远也没有其他人的位置了。我这应该是想念和挂念都有吧，混合到一起应该就是爱情了。”耀金看着英子满脸的笑容，听着她的温柔细语，自己都觉得幸福。
“干啥呢，你们俩是不是有秘密，可不能瞒着我，不然被我发现了，我可告诉妈。”老二突然造访，把英子和耀金吓了一跳，也把英子和耀金从美好的思绪一下拉了出来。“啥秘密，我这不有些题不会，来请教一下英子姐，正讲的好好的，被你打断了，回来跟个贼似的，一点动静没有。爸不是说过吗，来姐这屋得先打招呼，姐同意了你才能进来，没大没小，这事我跟爸说了，估计你少不了一顿挨揍。”说完眼睛瞪着老二，老二嬉皮笑脸的说：‘哥，不经逗呀，我错了，别跟爸说，以后不敢了。我回来拿个铁锹，拖拉机陷入地里了，总不能在地里扔一晚上，我到时候就不回来，跟爸妈说一声。’说完跳着脚跑了，经老二这么一觉和，英子和耀金也没心情往下聊了，但是耀金还是觉得心里很美，英子和他相视笑了一下。“姐，你没事早点休息吧，也不早了，明天还得上工，你说的我没太理解，我回屋再想想，不过，明年就要毕业了，家里估计也不会让我太分心想这些，还是要谢谢你给我讲这么多，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现在应该先好好学习，明年毕业了，再去想你说的爱情。”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出门差点拌个跟头，然后听着英子在屋里哈哈大笑，耀金也是踉跄了几步，紧着几步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股脑的躺在床上，把被子一拉，蒙住头，细细品味英子说的话，有时都能听到被子里的笑声，也不知从什么时候，从笑声变成了打鼾的声音，慢慢的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