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琢】恶语伤人
第八章
【如琢】恶语伤人
成琢轻功好，脚程快，白露镇距离嵩阳城不过十里而已，从白家出来后他很快就赶回了姜府，到的时候天还没亮。
那天晚上，安幼宁迟迟未归，房间里也闻不到药香了。
成琢心里想着在白府发生的一切，没有一丝睡意。
等到天快亮了，安幼宁才回到来，没来西厢房，直接去了主屋那边。
成琢随后也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艳阳早升。
嵩阳城姜家府邸主屋里的早饭桌上摆满了各色精致的菜肴。
昨日白府大婚，姜阳比成、安二人先回来。酒喝得太多，昨夜睡得又不好，于是他打算早上好好吃个早饭养养胃。
姜阳夜里一直担忧着：不知道幼宁和二郎那边怎么样了。
他怕误了事，特意让妹妹早些叫自己起床。结果来堂屋时发现人居然都到齐了。
于是他打算在吃饭前问问昨天晚上在白家的进展。
可这会儿，他觉得饭桌上的氛围非常不对劲，左边的安幼宁如夏日冰窖寒气逼人，右边的成琢如冬日围炉热火朝天。
他夹在中间，感觉浑身难受。
姜阳觉得他有必要调停一下。
他先朝左边展开攻势：“幼宁，怎么还不动筷子呀，梦影的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赶紧吃别愣着了。”
然后，他转向右边，看着吃得尽兴的成琢，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对他说到：“二郎慢些吃，蟹粥家里还有的。”
姜梦影也看出了形势不对，在一旁帮着姜阳缓和气氛。
姜阳看见安幼宁这小子偷偷瞥了坐在对面的成琢一眼，神色有异，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顿觉不妙。
完蛋，肯定又出岔子了。姜阳觉得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看这边的成琢却是神色悠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蟹粥，然后夹了满满一筷子精致的小菜往嘴里送，吃得十分尽兴，还连连夸赞梦影的手艺当真不错。
姜阳迷茫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阳觉得问安幼宁这小子肯定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先问的成琢：“昨夜，二郎和安兄弟可还顺利啊？”
“好的很呢，姜大哥你可是不知，你这兄弟是个妙人儿呢。”
成琢看着安幼宁，还有他面前照例放着的莲花酥和夷山岩茶，说这话时语气轻佻，眼神却狠。
“学人精。”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哦？我竟不知，此话怎讲啊？”姜阳惊喜，于是问到。
成琢刚要回答，安幼宁连忙开口不让成琢说话。
“什么也没有，姜大哥，我问出来了，白相杰说他知道宫老爷子的什么秘密，还和老三有关系。”
成琢听见安幼宁的语气很是慌张，好像很怕他说出什么东西一样。
他心想：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会儿你慌了，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不过，成琢并不打算把昨天晚上的事说出去，因为经过在白家的荒唐一夜，他现在，已经想清楚了一件事。
这个安幼宁，看似和自己是萍水相逢，实则绝对一早就想接近他了，而且揣了极其龌龊下流的心思，对他有非分之想，在这底下甚至可能还有更卑劣的目的，否则怎么能不要脸的做出这许多事来。
昨天晚上甚至还在白府对他耍流氓！
这些天他越看，越恨安幼宁长了一张和大哥相似的脸。
刚和安幼宁认识的时候，成琢看着他这张和大哥相似的脸，觉得他们身形也差不多，一时间十分开心，觉得是不是老天可怜他让他的大哥借尸还魂来找他了。
可相处下来他却觉得这安幼宁的脾气秉性和他大哥一点都不一样，可以说完全比不上他大哥。
而且边靖宜风雅一世，雄才大略。安幼宁却脸皮极厚，怂包一个。
这安幼宁的爱好居然也和他大哥一样，想必是故意学他大哥以求成琢跟他亲近。这就是那卑劣的目的了，他想利用他和他大哥的情分。
这简直是东施效颦，无耻至极。
总之，卑鄙小人一个，自己绝对不能再留他了。
不过成琢昨夜仔细想了想，觉得直接一刀抹了不合适，毕竟安幼宁看起来和姜阳将军关系匪浅，他还需要与将军合作为大哥报仇，不能在这时和姜家结仇。
于是，成琢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偷偷解决安幼宁，然后再伪装成是被别人杀了的样子。现在先忍着恶心，与他虚与委蛇，按兵不动。
“幼宁这是立了大功啊。二郎，咱们待会儿就去喝酒怎么样？不过，宫老爷子的事好说，可这老三莫非指的是边大哥的三弟陆桐，陆清霖？”
姜阳听到昨天的收获如此大，激动地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立马分析到。
陆清霖这三个字，成琢可再熟悉不过。
陆桐，字清霖，是平江人士，戏子出身，也是像自己一样被边大哥带回来认作弟弟的。因为善制机关火炮，所以后来一直辅佐在边靖宜身边。
边靖宜还拉着成琢和陆清霖，三个人结为了异姓兄弟。
成琢在兄弟中排行老二，也就有了“二郎”的称呼。他们曾经一起度过了一年多也算欢乐的时光。
可渐渐的，成琢心高气傲，陆清霖心机颇多，二人不对付，最后竟闹掰了。这场兄弟情谊就草草结束，十分难看。
成琢很不喜欢陆清霖，于是胡诌一句：“大哥走了没多久，老三也战死了，骨头都没能找到一根。可老三能跟宫家有什么关系？他别是宫旭杰的野种吧，毕竟宫家这一辈取字都是‘清’啊。”
“不成，取字带‘清’的人多了去了，况且宫老爷子家里的正室夫人那样厉害，哪敢去外头拈花惹草？清霖兄弟已经身亡，没什么线索了，那咱们先去查查宫老爷子吧。”姜阳拿定了主意。
这边两人正专心致志地商量接下来怎么办，结果成琢看见那安幼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仅不出主意，反而沉默了很久之后没头没脑地丢来一句：“恩公，你小时候，是不是有一个大你两岁的伙伴？”
成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幼宁，品味着他的这句话。
这句话一说出口，姜阳也觉得不妥了。
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今天早上开始，他就发现安幼宁脸色很不对劲，像是丢了魂的木偶一样。
成琢虽然表面上开心，但实则也常常走神，明显二人一起瞒了他什么事情。
饭桌上的气氛一直隐隐的有些剑拔弩张。
他怕万一在饭桌上起冲突，于是故意一直拉着成琢说话，不让成琢注意到安幼宁，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自己开始没事儿找事儿。
成琢感觉这个问题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但是现在商量正事要紧，而且他不想理那个卑鄙小人，于是忍住了心中渐渐升起的不耐烦和怒意。
毕竟还要在姜大哥面前给彼此留几分面子的。
成琢想让安幼宁别再打搅他们了，可他是个脾气暴躁的主，话也不会好好说，于是开口就变成了一句：“你闭嘴。”
桌上气氛骤降。
姜阳心中暗叫不好，这要是真的在堂屋里闹起来他可帮不了安兄弟，一个怂一个凶的。
他心中叹气：哎，天天早饭桌上吵，一顿好饭都吃不了！
安幼宁明显有点被成琢没好气的态度刺激到，他问：“我就只是想问问你而已，你为何总是这样没好气？”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你还敢顶嘴？我没好气？成琢心想你也不先反思反思你自己。
他的火气被安幼宁这句话拱了出来。
从白府回来到现在，成琢憋了一夜，碍着姜大哥的面子才忍住没有直接撒气。
可这个安幼宁居然没眼色到还敢来招惹他。
看来他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成琢怒气渐浓，他恶声恶气地问安幼宁：“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语气不好了，你怎么不想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呢？”
安幼宁争辩到：“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要欺负你的，此地的婚俗咱们都清楚，那丫鬟不听见动静不会走的，说不定还要开门进来。我腿脚不好，我只能”
“够了！”成琢一声怒吼，吓得安幼宁止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
眼看安幼宁索性一脸全要交代出来了的样子，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拍案而起，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对着安幼宁劈头盖脸就骂：
“商量要紧事呢，你烦不烦？而且，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有一个大我两岁的伙伴的？哦，我倒忘了，我救了你，你心悦于我嘛所以，千方百计地打听我是不是？你还知道些什么？想想昨天晚上你做的事，你心思可真龌龊啊，你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这番话听得在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姜阳和姜梦影听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心中焦急万分，只觉得安幼宁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别说了成大哥，别说了。”姜梦影拉着成琢的袖子想劝劝他。
成琢一把扯回袖子，他正在气头上，哪里肯住嘴。
他手指着安幼宁，把这几天心里所有憋住的话通通说了出来。
“你不仅龌龊，你还卑鄙。我早就想骂你了，你是不是仗着有几分像我大哥，所以你故意学他好让我亲近你啊？你挖空心思，学我大哥吃他最爱的莲花酥，喝他最喜欢的茶。你无耻！我告诉你，假的就是假的，你就是和我大哥长得一模一样，就你这种人，永远也比不上我大哥。你简直侮辱他。”
姜阳听闻成琢说的话惊呆了。
他一直以为成琢只是单纯看不惯安幼宁，二人脾性不和而已。
他没想到成琢心里竟然是这样看待安幼宁的。
姜阳虽然一向偏帮成琢，但这会儿他觉得不能再让成琢像这样在姜府上骂自己的人了。
要知道，恶语伤人六月寒啊。
他看见安幼宁的脸上闪现出无奈、错愕、震惊、不甘、悲痛这些神色，很是心疼。
他坐不住了，他要出来控制局面。
可他刚要开口，只见安幼宁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