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逢
等到大臣们依次退下,此时留在朝堂之上除了向寒琛,还有便是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月国公主。
江司年懒洋洋地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将她带到揽月宫。”
那小太监连声应是,便领着宋芊出了正殿。
宋芊留了一缕神识在大殿,跟着公公出了宫出了殿门,却与殿外抱着剑面容普通的青年对上视线。
宋芊神色无异,脚步也未停,跟在公公身后,与那人擦肩而过,向宫廷深处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却不想被人拦下。
“姑娘可去过上界?”
面容普通的青年开口,虽是寻常的语气,却有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势,目光紧盯着她,似乎要透过面纱看到下面的面容。
眼前的女子眉如柳叶,妆容略重,勾勒出狭长的眼睫。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却莫名与他记忆深处的那双眼睛重叠。
女子听到这话却眉头微微蹙起,不偏不倚地略仰头直视着他:“本宫自小长在月国,想必公子是认错了人吧。”
靳鸣萧看见她眼底的疑惑与微微的怒意,似乎因为被当做另外一个人而生气。
看见这一丝怒意后,他有些微愣,旋即道:“抱歉。”
他后退一步,让出挡着的路。
是他魔怔了,那小剑侍早已为了救他坠入无妄渊之中,又岂会出现在凡俗界。
……
此时大殿里,江司年看向台下的人,懒懒地道:“行了,这下可以说了吧。”
向寒琛犹豫一下,却又定了定心神,从胸前的衣襟里摸出一物,放在托盘里呈给新皇。
那是一条绢帕,绢帕的角落上还绣了一个小小的、颇为秀气的“赵”字。
江司年看了之后不明所以,向寒琛却道:“赵四小姐传出失踪后,臣收到了这样的一条绢帕。臣不敢欺瞒陛下,这绢帕正是赵四小姐所绣。“
江司年凝视着那绢帕,眸中闪过一抹阴翳之色,重新抬头却对堂下那笔直站立的青年冷冷开口道:”你是如何觉得,仅凭一条绢帕,几句证词,孤的后宫便能任你查探?“
向寒琛脸色一白,他来之前心里想过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抱着一丝新皇能够明事理的希望。
却没想到,这位新皇比想象中还要难以理喻。
”臣恳求陛下,此事的后果臣愿一人承担。”
江司年却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你担的起吗?向寒琛,我知你年少高登不免年轻气盛了一点,但是你莫忘了,你可是不止你一个人,向家、赵家皆会被你牵连进去。”
”退下吧,这些话不要让我听见第二遍。“
门口进来几个侍卫,半是胁迫地将心有不甘的向寒琛“送”出了殿外。
向寒琛走后,江司年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却才发现还有一人在殿里站着。
他语气不好地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不走,难道还妄图为那小子求情?”
却发现殿下那人恍若未闻,反倒一步步的朝着他高高在上的龙椅走过来。
江司年眯了眯眼睛,这人想干什么,难道想刺杀他,不知道他是修者吗?竟还敢如此托大……
思绪还没有落下,眨眼间便被压在了龙案之上,双手被反剪到背后,那人速度快地简直惊人。
“你是何人?!”
江司年这才露出第一个真实的情绪,因为那人的身体靠地极近,几乎是紧贴着他,他似乎能感受到那人身上的热意。
他身上发力,想要挣开那人的束缚,甚至用上了灵力,却发现那人的桎梏如同铁钳,竟纹丝不动,动作间竟隐隐还有一丝熟悉。
只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师兄真是贵人多忘事。”
江司年身子一僵,又缓缓放松下来,却是不再抵抗,任凭那人束缚着他。
“你怎么来了?”他侧过头去,想要看清那人,并示意那人松开他。
“我不来,师兄怕是不会回去。”齐风眠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却并没有丝毫放开他的意思。
“说说吧,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凡界耽搁了这么长时间&34;
江司年见他并没有放开他的打算,索性又扭回头去,不去看他。
“不就像你今天看到的这样。”
“说实话。”齐风眠的气息像是无孔不入,四年不见,他似乎也也有些变化,身上的侵略感更强,几乎盖过了身上伪装出的温润如玉的那层皮。
“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人间当皇帝也挺好,所有权力握在手中,要什么有什么,要美人有美人,不比在祁云宗苦苦修炼的好……”
还没等江司年满不在意的话落下,江司年便感觉到腰间一紧,腰部被抵在了木质的龙案之上。江司年忍不住嘶了一声,背后的人才稍微放松了力道。
齐风眠灼热的呼吸响在他的耳侧,吐息的热气似乎响在他的耳朵和颈侧,江司年不用回头也知他此时必定靠的极近。
“你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声音笃定。
江司年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齐风眠呼吸间的热度似乎传到了他的脸上。
“你怎知我就不是这样的人?师弟,师兄再教你一课,知人知面不知心。”江司年尽量忽略那扰人的气息。
齐风眠却轻笑一声,彻底放开了他,从乾坤袋中取了一只玉瓶,倒出一颗丹药递给他。
却没想到,眼前这人却道:“算了吧,这点小伤用不着这东西。”
江司年打量着自己这个好久不见的便宜师弟,看到他那张脸后眉头下意识皱了皱。
“把你的脸换回去,还是原来的顺眼些。”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还是发现这个师弟相比四年前气势又凛冽了不少。
这几年他虽不在祁云宗,却听说他回到家族接受事务。齐家嫡系一脉衰弱,几个旁支在这几年迅速崛起,甚至与外界勾连。
他却以雷霆手段肃清了有异心的族人,一力坐上了齐家族长的位置,还是齐家历史上第一个三灵根族长。
其中遇到的阻力可想而知。
但是他知道他这个师弟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与世无争,光风霁月,而是对真正想要的东西占有欲惊人,从他一步一步的从外门晋升入内门直到成为长老门的亲传弟子。
这人也就表面皮儿白,心子却是黑的,整一个黑芝麻馅儿的汤圆。
江司年在内心腹诽,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齐风眠眸光微闪:“接了一个宗门任务到凡俗界,顺便来找找你这个宗门失踪人口。”
江司年心道原来如此。
“倒是你,”齐风眠眉头微蹙,怎么感觉他的气息虚浮不稳,似乎是功力不进反退。
江司年斜勾起唇角,懒散道:“修炼如此辛苦,哪能有当皇帝快活。师兄不若一同留在这里,我封你为国公,师兄也享一享这红尘之乐。”
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带着肆意的味道,笑盈盈地看向眼前的正人君子。
齐风眠并不理会他的好意,反而神情冷下来:“你若继续跟我胡闹,我们现在打一架,若你输了便跟我回祁云宗。”
江司年的笑容僵了僵。
以前两人还不熟的时候,他倒是经常以切磋为名教训这个自己看不顺眼的、半路成为自己师弟的家伙。却没想到他却在一次次的失败之中逐渐进步,甚至逐渐可以和他打个平手甚至有输有赢。
但是这两年他耽误了修炼,境界已经不如他,若要交手差不多只有被揍的份了。
他转过头去:“要走自己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齐风眠也没觉得他会真的跟他走,但是他确定江司年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或是说不愿意说。
他似是无意道:“我见皇宫西北角正在动工,那似乎是一个布置阵法的绝佳之地。”
他与江司年同出紫阳峰,紫阳峰长于符箓阵法,他在这方面的天赋不怎么样,但是江司年在此一道上却可以称得上天资秉异,甚至被师尊当做下一任的峰主培养。
江司年却干笑道:“是吗,不我只是看那边风景不错,适合建一座高楼赏景。至于阵法,凡俗界安逸,用不着这些,我已经差不多忘了。&34;
齐风眠似笑非笑,他不相信一个被师傅钦定为符术接班人的人会忘记所精通的符箓,确实更加确定了他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而或许这件事情他还觉得以自己的能力无法解决。
齐风眠又道:“你可知这次我是与谁一同前来?”
江司年漫不经心:“与谁?”
齐风眠道:“剑尊师叔祖。”
江司年瞳孔紧缩了一下,竟然是那一位,那位可是被称作大乘之下第一剑修。
可他面上却又迅速若无其事:“是吗,那师弟的这次任务可以板上钉钉完成了。”
“但愿吧”齐风眠神色间划过一抹意味深长,“还得看任务对象配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