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连衡起身抱臂,笑道:“托你的福,过得很是不错!”
后枝掩唇,声音尖细,笑得瘆人,“那就好,也不算我白费功夫了!”
连衡嗤笑:“你倒不如你父亲,连一个完整的魑魅都无法炼化出来。”
指尖的甲渐渐变长,如在墨中浸染,后枝浅笑丝毫不为他的话恼火,漫不经心拨弄着指甲,“是啊,不过不还是轻而易举将你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若不是青羽自作主张剜了酒楼那人的心,你们还找不到这里吧。”
后枝轻轻一点,身后出现三位魑魅,皆带着面具。
连衡摸摸鼻尖,“我现在不过凡人之躯,也不劳你找这么多人揍我吧?”
后枝笑得花枝乱颤,这人说话倒是挺讨她喜欢的,很是有趣。她轻叹一声,“哎,您到底是水神,肯定得多找些人伺候您,不然您到时觉得我待客不周可怎么办?”
连衡摆摆手,“不必不必,太多了我身子也吃不消。不妨我们坐下好好聊聊,也没必要大动干戈。”
“自上次之后,我自然有打听一番诸神现状。听闻水神性情狂妄,战神性情温润。怎么今日一见,水神倒像个窝囊废?”
连衡一屁股坐下,靠在椅背上,懒散道:“打得过才有底气狂妄,如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自然不敢狂妄。你若是想大展身手,不如等那位战神过来,你们好好切磋一番,我定为你们摇旗呐喊。”
后枝被这话逗笑,坐在连衡对面,三位魑魅也都紧跟立在她身后,好似三个木偶人。她指尖在桌上叩响,沉声道:“那位战神啊如今神界战神竟然都是这种低劣水准,不说他比不过他父亲,作为战神竟然轻而易举被魔气侵蚀,你们神明也不过如此了啊!”
她陡然抬高声音,“不过他和他父亲倒是长得挺像,昔日他父亲不长眼竟拒掉我的情谊,日后待我执掌六界,便让他的儿子来侍候吧。哦!还有你!你也一同过来!”
连衡摆摆手,拒绝道:“如此殊荣,让他独享便可。”
后枝娇媚笑着,一步步迈向连衡,手抚上他的面庞,倏地眼神阴冷,手掐向他的脖子,连衡抬剑扫掉她的手,剑气逼得她往后踉跄两步。连衡身往后倒,一个翻滚,于她拉开距离。
“不讲武德啊你!”
“见识一下水神实力如何,毕竟九重天都说您方才是如今的佼佼者。 ”后枝扯扯袖子,勾唇一笑。
连衡收敛起玩世不恭之色,她前后之话都在告诉告诉他,九重天早有人向魑魅投诚。也是,毕竟魑魅超出六界之外,又可吸食仙力,如今他和长皓都已下界,九重天无任何神尊坐镇,有人心生忐忑为自己留后路也可理解。
“哪里哪里,还望圣女手下留情。”连衡故作谦卑道,若是不相识的人,指定会认为他是一个谦虚恭谨之人。
然而不过一刹那,连衡抬剑劈去,剑气翻涌成一股风刃,朝着后枝迅猛冲去。这栋房子自然也难以幸免,利落断开分为两节,梁木摇摇欲坠。他腾空而起,一剑挥下,寒光刺目,风浪迫使房梁哀鸣,轰然一声烟尘四起,全然化作废墟。
后枝抽身于废墟之中,立在高高翘起的柱子上,面如寒霜,眼底席卷过灼灼怒意,势要烧灼尽一切,从此皆是荒芜。她轻轻勾动一指,身后魑魅齐齐向前。
“以多敌少,未免不要脸了些!”连衡嘲讽,凉意拍打在脸上。
后枝挑眉,慢条斯理摘下刚刚落在头上的碎屑,雨丝在她身旁截然而止,如被一个罩子截断前路只能改道。“对你们而言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吧?既然如何,使些手段才贴合身份嘛!”
三人一齐向连衡出手,随即成三点之势,将连衡围在其中。连衡神情严峻,起初还稍占上风,然而防守之间,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落了下风。毕竟现在之是凡人之躯,应对的却是有魔炼化而成的。纵然他再天赋卓绝,也不可能稳占上风。
要不一剑抹了脖子算了?此时自尽直接脱身回归神位应当也不失为一个良策?不过说出去有些丢脸罢了。
正当连衡思索之际,剑气纷飞,径直劈向更后方的屋子。
文昭警觉有股剑意向此处袭来,立刻挡在别扶阳身前将他罩住。别扶阳起先为着这个弟弟的保护而神色微动,心头涌上暖意,但转瞬间暖意被寒意冲散,眼前屋门直接被斩开,连纱帘都被剑气携着往前一鼓,雨丝夹着凉风袭进来。
眼见师兄飒飒迎风而立,文昭瞳孔紧缩,心里为师父担忧一把,这下不知道该赔多少钱。
一侧为亲生兄长,一侧为师兄,别扶阳按住他的手,唇无血色,气若悬丝,“阿黎。”
文昭舔舔唇,焦急往外看,只能狠下心拂开别拂阳的手,声音中是浓厚的担忧,匆忙道:“大哥,我先去看看。”
文昭冲出去后,为连衡开门的少年现了身影,安安分分守在他身边,不发一语。别扶阳刚刚的祈求哀怨之色一扫而空,眼神阴鸷。
“师兄,你为何在此?”
“文昭,你为何在此?”
两人面面相觑,愣神之间对面一剑砍过来,他慌忙挡住,仍被震得跌落。文昭还未弄清情况,立刻提剑护在连衡身前。连衡尚且不是对手,他自然更不是,堪堪抵挡不过十招,纵然觉得对面人更像是逗弄,可他终是瘫倒在地。
“停!”
后枝一声令下,三人齐齐住手。一人状着胆子上前,请柬道:“圣女,何不就此了结他们。”
“他到底是神,你此时杀了他,他不过是回归神位罢了。”
连衡闻言不禁侧目,这魑魅族圣女倒也不笨。
文昭此时仍就满头雾水,他莫名来了此地,认了亲兄,可现在他师兄也莫名来了此地与人打斗?
“你来此地作何?”连衡先行发问。
“我刚还想着立刻回客栈找你,昨夜我喝醉酒”
“打住!”连衡无奈叹气,只能由他先解释自己为何在此地了。“此情此景你就别长篇大论了,你眼前这位紫衣女子乃魔神之女,魑魅一族的圣女。我来此地是为寻天外楼的大老板,哪想到他和这圣女竟然是一丘之貉。”
文昭脸色大变,他这话什么意思?自己刚刚相认的大哥竟然和这个魔女相勾结?甚至是近日凶案的罪魁祸首?
文昭不由自主朝着刚刚那座屋子望去,眉头紧促,神情复杂,恨不得别扶阳能立刻出来为他解惑,可他又怕真相是自己无法接受的。
眼前的紫衣女子,他刚醒时对他宽和相待,眉目温婉,他还猜测是否是兄长的夫人。现在她神情桀骜,凛如霜雪,判若两人。
后枝蹲在连衡身前,伸出玉指挑起他的下巴,“等着那位战神来赎你吧。”
连衡放下心来,果然她还是对长皓更感兴趣,那自己就不至于失身了。
后枝幻化出一条黑色藤曼反手捆住连衡两腕,勒紧之时,连衡明显感觉到自己法力被禁锢住。藤蔓上密密细刺,直接钻入肉中,稍稍挣扎腕间立即血肉模糊。
两人一同被安置在柴房,比起行动自由的文昭,连衡暗暗叹息这不公正的待遇,总不能因为他厉害就只捆他一个?
文昭提议自己杀出去找长皓求助,连衡制止他的行为,毕竟过不了多久长皓便会主动前来,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就凭文昭的本事,顶多出个柴房就被打回来了。
借此时机,两人推心置腹交谈一番。
连衡坦言自己的身份,自然连带长皓与水菱的。他一直没想瞒这位师弟,可却是也没有如实相告。诉说之时竟还有些愧疚。
文昭坦白自己出现在此地的缘由,虽然说着重逢喜事但是因刚刚的事毫无喜色,速速讲完,连衡也不知该作何言语。
本来水菱牵扯其中他就有些担忧,结果连文昭都牵扯进来了。到底是倒霉,本来欢喜认亲,如今陷入两难境地。
连衡靠着柴垛不一会阖眼传出匀称的呼吸声,文昭难免不小小震撼一番,师兄不愧是师兄,如此处境还能安然沉睡。
魑魅来时,连衡还在酣睡,文昭无奈把他摇醒。连衡不自觉挣挣手,腕部的痛楚提醒着他目前正被束着。
雨已停,但是寒意随着夜幕低沉而随着厚重逼人,连衡又刚刚睡醒,被压着出门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被他凭一己之力摧毁的房子此时恢复如初,堂前左侧坐着长皓于水菱,右侧倚靠着后枝。
水菱欣喜喊着他,他微微点头道好,眼神直接像长皓杀去,幽幽埋怨道:“来得挺早的呀,我还以为你要等着孩子生了再来。”
长皓自然看到了他的狼狈样,回击道:“也可,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水菱头疼,都这样了他们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耍嘴皮子功夫。
水菱奔向连衡意图解救他,旁边的魑魅一剑拦开,震得水菱身形不稳跌倒在地。长皓眼中寒光乍闪,那魑魅直接震飞。
后枝对这一切熟视无睹,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什么。其他魑魅正想动身,一只黑猫不知从何处冒出扑进水菱怀中,对着魑魅龇牙。他们骤然收手,拘谨站着,十分恐惧眼前之物。
水菱抱着毛站起来,疑惑它竟然也是这家的,莫不是青羽的猫?不过她进来后一直未见到青羽。
后枝被猫叫声惊醒,回神慵懒道:“战神何必大动肝火。”
“他对我夫人无礼在先。”
“哦?”后枝从上往下一遍遍打量水菱,水菱毛骨悚然,怀中猫都被勒紧了些。她半晌将目光转向长皓,诚恳道:“我弟弟青羽还挺中意您夫人的,我本还打算过段时日向您提亲。”
此言一出,四人俱惊。
连衡因那青羽竟然是后枝的弟弟,他从未听说魔神还有个儿子。因大战发生于他们出生前,许多事他们只能从师父口中知道些许。这个魔神之子,倒是没听说过。
文昭纯粹不解这魔女的弟弟怎么会认识水菱,竟然还想娶水菱?
水菱震惊于自己流离失所人人厌弃,怎么突然间如此抢手?并且这人竟然敢当着长皓的面说这样的话!
长皓火气难以抑制,这可真是不要脸,竟然有这等向妇人丈夫提亲的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