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
第三十七章:太子这是在……反省?
胤禩扑通跪下:“儿臣不敢!”
“若说儿臣打心眼里不想受封,那自是假话!”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汗阿玛行事自有您的考量,儿子对汗阿玛的安排心中自是万般服气,今后行事只会更向几位哥哥看齐。”
这话说得自是漂亮。
康熙看向太子:“保成,你同胤禩,不亲近?”
胤礽笑:“汗阿玛,人有五指,各有长短。”
“兄弟自也有个亲疏远近。”
“惠妃抚育八弟成长,他心存感念,同延禧宫亲近乃人之常情。”
“一个人心就这么大,分出去了,自然旁的就少了。”
太子这是将球踢给了惠妃和胤褆。
果然康熙转头就板着脸道:“胤褆,你身为皇长子,要带头做好典范。”
“兄友弟恭,不可不均。”
“今日之事,在你宴席之上,可见你这个做主人的,没尽到本分。”
大阿哥:“……”
合着,现在全成了他皇长子的错?
太子身为嫡子,就没错了?
人的心,真的是长得偏。
汗阿玛的心,更是偏得没边了。
大阿哥也只能低头行礼:“儿臣谨遵汗阿玛教诲!”
“太子妃,行事公正,赏。”
石晚娉行礼:“多谢汗阿玛!”
“至于玛尔浑,你们安亲王府管教子女,当真是别有一格。”
“郭络罗氏野心这般大,便是这紫禁城也不一定容得下她。”
这便是有了想撤除婚事的想法了?
郭络罗氏刚被当众打脸,便寻死觅活的。
若是被退了婚,如何了得?
玛尔浑磕头:“皇上,是臣教养不及。”
“臣有罪!”
“求皇上开恩……”
八阿哥跪下道:“汗阿玛,郭络罗氏乃为儿臣设想之故。”
“儿臣刚同她订了婚,婚期已定,儿臣不忍舍她。”
“朕先前见她颇为活泼伶俐,不想竟只见了表象。”
“这般女子,入了门,往后可没安生的日子。”
“胤禩,你想清楚了吗?”
八阿哥执意:“求汗阿玛成全!”
“罢了。”
“玛尔浑,回去之后好好教一教郭络罗氏的规矩。”
一场告状,石晚娉赏了人巴掌,又捧了赏赐回去。
不久,贝勒诺尼状告先安亲王爱新觉罗·岳乐掌宗人府时不当情事。
皇上查明情况后,岳乐被取消了谥号“和”,降爵安郡王。
郭络罗氏没想到她的一句话,换来安亲王府成了安郡王府。
她的嫡亲外祖父,身后还要蒙上因“色”除谥的阴影。
在家中准备婚事,气得吃不下睡不着,又瘦了许多。
石晚娉听到消息后问道:“这几日,过来毓庆宫面见太子的人,便是贝勒诺尼吧?”
“正是。”
太子有仇必报,倒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所以,皇帝是真的听了太子的话,才改封四皇子为雍郡王,且不封八阿哥胤禩。
否则,皇帝如何会放任太子出手报复安亲王府。
还不是怪那玛尔浑和郭络罗氏没有眼力见的缘故。
上一世,九子夺嫡的其他人皆是败在了“简在帝心”这句话。
八贤王,怕是又要走老路了。
到得四阿哥设宴这一日,状告太子妃生父石文炳生前私通东洋的折子也递到了皇帝的案头。
递折子的是宗人府另一位郡王。
石晚娉一听,先是眼前一黑。
想了想,太子不愧是索额图的“徒弟”。
两人前后用的招数,居然一模一样。
不过安亲王府是自己撞到了太子的手上。
那索额图,他这一回针对瓜尔佳氏的后招,又布置了多久?
消息传来的时候,石晚娉正在马车上。
太子见妻子面色一白,立即出声:“掉头回宫。”
“何白杨,你亲自去同雍郡王说一声,孤晚些时候到。”
想了想又道:“先去瓜尔佳府。”
车夫立即调转车头。
看着妻子置于袖下的手,微微发抖。
太子沉吟片刻,开口道:“太子妃,你可知当初,汗阿玛挑了那么多年,最后独独选中了人在江南的你?”
石晚娉看向他,眸中清澈。
“便是因着你的父亲引起了汗阿玛的注意。”
“岳丈是个能干之人。”
“他先后在杭州、福州任职。江南是反清复明势力的盘踞之所,莲花教、三太子党等在当地先后起复,从未断绝。”
“如此境地,石大人在位时,深得民心民意,可见其真才实学,一心为民。”
“汗阿玛最后,才召你入京。”
石晚娉仍是忧心:“可,他们手中不知握了什么证据,都敢递折子进宫了。”
“汗阿玛是为孤选定储君妃。”
“瓜尔佳氏怕是已经被汗阿玛反复查验了上百遍。”
“若是真有把柄,难不成还有人能比汗阿玛的人更厉害?”
“他们最好是,把证据造得够好!”
“否则,诬告之罪,孤定然不会放过。”
“上一个私通东洋的官员,如今还在宁古塔挨饿受冻。”
石晚娉:“……”
敢情,太子不是对瓜尔佳氏有信心。
而是对自己有信心。
他相信,皇帝不会轻易为他订下嫡妻。
何况,他自己肯定也查过瓜尔佳氏。
但当时,只怕是索额图替他去查的。
否则,如何解释,上辈子太子对石氏并不上心。
这其中,定然少不了索额图的耳边风。
不过,狗太子的这副自信,倒真的让石晚娉的心定了不少。
车夫看得懂主子眼色,动作很快。
富达礼任家主的瓜尔佳府,眼下倒也没乱。
不过再次迎接太子和太子妃,倒是让下人们的节奏慌了不少。
胤礽摆手,淡定问道:“递状子的人是什么来头?”
富达礼答:“回太子的话,是庄亲王后嗣小宗旁支福苍长子球琳。”
“当时,他想求职宗人府,被祖父揭发了其事。”
“想来,这回是徇私报复。”
庄亲王,是大清八大军功铁帽子王之中,地位最尴尬的一支。
甚至很多年,空置爵位许久,皇帝也不曾想起要填这个空缺。
到了雍正时期,甚至在有旁支存活正统继承人的情况下,让皇十六子允禄承继庄亲王爵位。
球琳自然是有心于爵位,却被石文炳打了岔,怀恨在心。
太子冷笑:“倒是难为了……选了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出来当木仓使。”
石氏最小的弟弟庆德也在家,见着石晚娉,便过来:“大姐姐,阿玛他不会有事吧?”
“阿玛他可没有谥号可夺啊!”
岳乐还有谥号,石文炳可没有。
石晚娉宽慰他:“阿玛一生行事公正,问心无愧。”
“你对阿玛没有信心吗?”
庆德:“他们就是欺负我们家现在,死无对证!”
富达礼斥道:“太子面前,不得无礼。”
太子不介意:“身为人子,若是此时半点也不担心,才会让人齿寒。”
“庆德也是着急的缘故,不碍事。”
石晚娉又和家人说了一会子话,太子才吩咐起行回宫。
“臣妾多谢太子体恤!”
一回马车,石晚娉立刻行礼。
太子扶着她坐下:“太子妃,年幼便是孤女,天可怜见。”
“幸得还有几位得力的兄弟。”
“便是不能常相伴,能多见上几面也是好的。”
不像他,生母刚生下他,两个时辰后便撒手人寰。
他纵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太子,皇帝却远远不止是他一个人的。
到了最后,汗阿玛还成了对他猜忌最深的那一个。
再说兄弟,他倒是多得很。
只是,这些手足都恨不得亲手断了他的手足。
不提也罢。
“孤住在毓庆宫,不似其他皇子,还有出宫建府之日,他们的福晋自也能常回家看望。”
“多少还是委屈了太子妃。”
石晚娉有些怔了。
可她已经是万众瞩目的储君妃。
旁人想在紫禁城里,有一座自己的宫殿谈何容易?
毓庆宫再狭长逼仄,也不是阿哥所那个集体宿舍轻易能比的。
太子这是在……反省?
天,是要下红雨了。
或许,她可以相信,这个太子定然是被换了芯子。
说不定也是后世人。
她该不该信他?